他巨大的右手,如同焊死的钢钳,始终紧握着那把断裂的青铜菜刀。半截残刃早己被污垢覆盖,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刀柄末端那块布满裂纹的青铜护手,却被他用粗糙的拇指死死按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唯一锚点,是薇拉留在这冰冷废土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小星跟在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小小的身影在无垠的废土和呼啸的风沙中显得异常渺小,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他头上那墨玉般的黑发在风中舞动,额角那道冰冷的银色发纹时隐时现。他没有像汉娜那样遮挡,银灰色的瞳孔平静地倒映着这片灰暗死寂的世界,深处那点橘红的火星稳定地燃烧着,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覆盖全身的橘红脉络光芒早己收敛,只剩下极其微弱的暖意流转,似乎在与这片冰冷废土进行着无声的对抗。他的步伐稳定,不再有孩童的蹒跚,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协调和沉静,仿佛脚下不是污秽的废土,而是铺满了星辰尘埃的归途。
沉默是唯一的语言。只有风的尖啸和脚下踩碎铁锈粉尘发出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松软的、如同铁锈与灰烬混合的地面,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脚踝,每一次拔腿都消耗着惊人的体力。冰冷的铁锈粉尘无孔不入,钻进衣领、袖口、鞋袜,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摩擦的刺痛。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和焦糊恶臭,混合着金属锈蚀的腥气,如同无形的毒气,持续地折磨着脆弱的感官。
汉娜的体力在飞速流逝。虚弱的身体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灼痛。腹部的空腔感让她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她看着前方尼克那如同磐石般移动的背影,那是唯一的依靠,却又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呼…呼…” 粗重的喘息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喉咙里挤出,她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扑倒!
“小心!” 一声低沉短促的提醒,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尼克!他巨大的手掌如同铁钳,稳稳地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汉娜。布满血丝的眼睛飞快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背负着整个荒原般的疲惫和了然。
“歇…一分钟。” 尼克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不容置疑。他松开汉娜的胳膊,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挡风的墙,微微侧身,替她挡住了最猛烈的风沙。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金属坟场,巨大的手掌依旧紧握着那把断刀,青铜护手被他按在掌心,如同汲取力量的源泉。
汉娜靠在一块半埋在铁锈中、冰冷刺骨的巨大齿轮残骸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血腥味。她看着尼克那宽厚如山岳、却又写满疲惫和风霜的背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涌上心头。是她拖累了大家…如果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