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下山了,两人赶紧返回,到了雾隐小筑,百花婆婆看着空空的药篓,感到奇怪,甚至担心的问二人今日出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花不忧把下午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本来担心母亲会责备他们没好好采药,没想到婆婆也很赞成,还说“寻求依傍,不如本事在身,能护着自已,也是好事”。
两人这么一听,更加开心了,一个劲儿的谢谢百花婆婆。
但百花婆婆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好好习武,也不可耽误采药炼药!”
二人连连点头。
晚上回到房间躺下,余飞音依然在回味白天的花不忧教她的动作,每一招每一式。
她底子薄,练功慢,练得不得要领时,花不忧会先安慰她,让她不要急躁,然后温温柔柔的耐心纠正,每做好一次,夸奖的话立马奉上。
花不忧教她武功的感受与穆风完全不同,花不忧让她觉得自已能做好,越做越有信心。
而穆风,认真专注,武功高强,也愿意花时间教她,但她是有些怕他的,怕做不好,他就用戒尺来提醒她。
她知道穆风对她好,但她心里,总无法完全无所顾忌,她在乎穆风的看法,希望自已不要犯错,不知是因为感恩而希望自已变得更优秀,不要成为恩人的拖累,还是因为,她有了其他的情感……
想着想着,余飞音进入了梦乡,这个梦,又沉又长。
梦里又一次回到了风陵庄,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寒川雪的时候,回到了老夫人中毒的那个下午,回到了,让她最痛心的那一次……
她梦见在风陵庄住了一年的时候,寒月阁阁主的女儿寒川雪,隔三差五就来风陵庄找穆风。
她第一次见到寒川雪,那个双眼闪烁着机灵的姐姐,熟络地就好像她是风陵庄的一员,穆风把寒川雪介绍给她认识,她叫了一声“姐姐”,寒川雪就热情的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显得很亲切。
尽管寒川雪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但余飞音总觉得她的那份亲近似乎浮于表面,没有曾经跟师姐们在一起的那种自如感。
她有时也在想自已是不是多心了,毕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能对她这样和善客气,已经是难得了。
寒川雪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天,穆风居然对她说,现在庄中事务繁忙,没有时间每一天都盯着她练功,陪她散步,让寒川雪常住庄中,陪陪她。
她想拒绝,但看穆风一番好意,专门为她做了安排,便咽了想拒绝的话,答应了。
从那以后,穆风单独陪她的时间寥寥可数,更多的时候,是处理完事务,与她和寒川雪,三个人一起用晚餐。
从前都是余飞音专门在小厨房为穆风做些花样好食,满足的看他吃完,夸奖她手艺又进步了。
自从寒川雪来了之后,大包大揽的下厨,她是姐姐,又是穆风专门安排在她身旁的人,她不好意思驳那份情面,自此之后,穆风就再也没有吃过她做的东西了,反而在三人进餐的时候,会偶尔夸几句寒川雪,说她看似热情火热,没想到也如此贤惠之类的话,让余飞音心里感到酸酸的。
她不是介意穆风夸赞寒川雪,只是,这是她当时唯一能为穆风做的事,让他知道自已是有感恩之心的,她也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与穆风相处,然而,属于她的唯一却被这样抢走了。
其实余飞音并不知情的是,寒川雪常住风陵庄的那些日子里,穆风让她看着自已练功,寒川雪总叫她多歇歇,不会像穆风那样严厉的盯着她。
但是转过头,却又轻描淡写的在穆风耳边吹风,说她年纪小,吃不得太多苦,看她练功累了,她只能停下来让她休息,每天花时间但确实长进不大,让她也很心急之类的话。
她这些话,让原本就寥寥可数的单独相处时光,多一半变成了穆风检查功课的时候,穆风有时会过两招试试她,看她毫无长进,就会严肃气恼,抽出戒尺啪啪两下,打得她眼泪汪汪。虽然训过了也会哄她,陪她说说话,但是在她心里,寒川雪的到来,让他和穆风之间被强塞进了些什么。
那时的她只是以为自已做的不够好,对自已产生了怀疑。一边极力想和寒川雪相处好,一边又期待寒川雪什么时候可以回寒月阁,她想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
但穆风陪了她一年多了,她不能再让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自已身上,她也要学着独立起来,因此,她更不好开口请求。
梦里的场景跳来跳去,她与穆风和寒川雪相处的片段从眼前闪过,闪回到了老夫人醒来的那一天。
那天穆风照例去为老夫人度真气,老夫人突然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穆风见到眼前这一幕,高兴地赶忙把她叫到床前,她看到老夫人醒了,也激动地喜极而泣。
这对风陵庄来说是天大的事,穆风更是连日床前伺候,不敢离开半步。
老夫人受伤严重又昏迷许久,刚醒来时,还十分虚弱,睁开眼一会儿就闭上继续沉睡,也没有办法讲一句话。
穆风就这样静静守在床边,余飞音想陪他,他也只是让她待一会儿就回去,生怕打扰老夫人。
老夫人醒来这件事,不止风陵庄,对余飞音来说也是天大的事,老夫人因花影门而落得昏迷许久,现在醒来,她要加倍侍奉报恩,于是日日去探望,老夫人看到她的时候,苍白的神色中似乎也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然而,寒川雪似乎显得更激动积极,不但每日也去看望老夫人,更是跟穆风说要主动照顾老夫人,只是老夫人见到她来,便闭上了眼,让寒川雪觉得有些尴尬。
连续照顾母亲三日,穆风被肖何劝说去歇息一下,由余飞音代替穆风陪在床边。
这一日老夫人的精神显得格外好,余飞音专门去药房为老夫人熬药,熬好后还用暖盒装着,生怕一路走到卧房药凉了。
可是,就在她服侍老夫人喝完了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老夫人突然猛地坐起,一口血喷了出来,口中喊了两声“风儿~~”,就倒下了。
余飞音吓坏了,大声喊着穆风的名字,护卫闻声跑进来一看情况,马上禀告穆风。
穆风火急火燎的赶到老夫人房中,看到母亲鲜血染红前襟,一旁的余飞音吓得面色苍白。
穆风喊了几声,老夫人毫无反应,手搭上脉搏,气若游丝。
于是一把扯过余飞音的手,厉声喝道:“这怎么回事?”
余飞音拉着哭腔说:“我去药房熬好药,就给老夫人端了过去,老夫人喝完就这样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穆风对肖何喊道:“去,马上让医官过来。”
医官来后,先检查了老夫人的情况,摇了摇头。
穆风催促医官快些施救,医官说这一次,怕是回天乏术了。
穆风听闻,晴天霹雳。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余飞音,仿佛要把她生吞。
穆风还是把持着理智,让医官仔细查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医官又拿过药碗,闻了闻碗底药的残渣,蘸取了一些尝了尝,满脸不解之色。
穆风见有蹊跷,便着急的问:“老夫人为何故突然呕血?您但说无妨!”
医官看了看众人,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余飞音,说道:“这药,被人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