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继续混乱的做着……
一会儿是寒川雪拿着药来房间看她,给她擦药,跟她说安慰的话。
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有些反感这样“特别识大体”“特别能共情”的做派。
一会儿是她拿着大扫把,一下下清扫着院中的灰尘落叶,下人们看着不敢上前帮忙,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她自已,更是羞得始终低着头。
一会儿又是看见迎面向她走来的穆风,她刚想上前喊一声“风哥哥”,“哥哥”二字还没有出口,就见穆风严肃神情的看着她。
她嘴里的话便咽下不敢说了。
画面又一转,后花园的小角落,管家何伯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糖雪球,偷偷递给她。
“音姑娘,你爱吃这零吃,拿着吧。看你这连日来受委屈,何伯心疼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从你来风陵庄第一天,何伯就看着你从郁郁寡欢到慢慢找回了魂,何伯知道你不容易啊。可少庄主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品性何伯清楚,他对你一直很好,他不会不分是非就胡乱惩处的,可出了这样的事,他在气头上啊,你再忍一忍。”
梦里的何伯,与现实中的一样,慈祥、悲悯、善良。
听着何伯这样说,余飞音点了点头,也感激何伯还惦记着他,还敢偷偷给她小零吃。
余飞音捧着糖雪球坐小石墩上,拿起一颗塞进嘴里。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酸甜的味道比她吃的任何一次都更好吃。
嚼着嚼着,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恰巧这时,穆风与肖何不知为何会路过后花园,正朝这边走来,身后不远处跟着寒川雪,正在唤着穆风。
好巧不巧,就在余飞音发觉三人在附近,正慌忙起身藏手中的糖雪球时,穆风也看到了她,径直走了过来。
穆风看见她半遮半掩的手中还拿着零吃,不由分说一把打在地上。
厉声问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进心里去吗?”
穆风又在责骂她了。
刚才的心酸感还在心中未散去,穆风偏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语气,许久不说话,说一句便是这样伤人。
那一刻,余飞音的委屈冲上了头,脾气也迸发了出来。大声反驳道:“现如今你看我,就是如此厌烦吗?我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你厌恶至极吗?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何还要继续收留我?让我走便是了!”
此言一出,穆风被她的话惊得一愣。
旁边的寒川雪和肖何也被这句话的份量震得面面相觑。
寒川雪心思活络,赶紧到她身边劝说:“音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跟穆风哥哥说话呢,穆风哥哥是庄主,你这样顶撞他有些没规矩了, 你快认个错,不然穆风哥哥又要责罚了。”
余飞音当时听不出那是火上浇油的话,只是一股子委屈憋着难受,想要发泄出来。
“我错了,对,我就是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赖在这里,让少庄主厌烦!”
穆风压制的怒意终于被点燃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看来这些日子没有让你冷静想清楚,反而让你如此没规矩!你以为你如此胡说八道,我会由着你胡来吗?几日不管教你,你愈发放肆不堪。肖何!去把藤条拿来!”
穆风这句话一出,肖何不知该如何是好。赶忙劝到:“少庄主,音姑娘连日来确实勤洒扫勤练功,规规矩矩,大家有目共睹。今日之事怕是内心有些委屈,无人倾诉所致,求少庄主莫要责罚。”
看肖何求情,寒川雪也赶忙说:“音妹妹,你快认个错吧!”
大家的眼睛都在看余飞音,此时此刻的她,却无比倔强。
穆风也在看着她的反应。
可她就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一言不发,怒目相对。
直到她听到穆风说,“突然学的如此没规矩,我护着你是限度的,这种胡乱说话胡乱发脾气,绝不惯着,肖何,给我打20藤长长记性!要是敢手下留情,那我就亲自动手!”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脑子“嗡”一声。
她没有挨过藤条,她不敢想那有多疼,但那一时刻,她心中的委屈愤怒,让她根本无暇去思考究竟是心里疼,还是挨藤条更疼。
她就那样趴在石桌上,身后的藤条“嗖嗖”作响。
鞭深入肉的痛感,她终于了解有多难捱了。
才三四藤,她就忍不住了,大声哭叫起来。
肖何不忍心下手,但穆风呵斥让他继续,肖何不敢不从。
又打了几藤,她受不了了,哭着求饶:“风哥哥,我知错了~~别打了~~”
然而,穆风却不为所动。
“不要叫风哥哥!不是叫少庄主吗?”
“肖何,我让你停了吗?”
“嗖~~啪!”身后的藤条再次响起。
她痛彻心扉。
打了十藤,肖何再也下不去手了。
跪在地上替她求情,穆风这才作罢,并警告她,若敢再这么没规矩,就当着全庄的面,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训斥完一顿,穆风让她搬到思过小室去住,好好思过,清醒清醒头脑。
更残酷的是,他说她既然口无遮拦,那以后就称呼他“少庄主”,她喜欢那么叫,就让她叫个够!
耻辱啊~~太耻辱啊~~挨藤条让她觉得耻辱,当着寒川雪的面挨打,让她觉得更耻辱。
还有穆风,不再是“风哥哥”了,是“少庄主”。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寒川雪看了去,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她的心碎了。
挨完藤条后的几日,寒川雪来过一次,坐在床边絮絮叨叨说她向穆风求了情,让她不必洒扫练功,留在房间好好养伤。
她不想理会,只装作迷迷糊糊的睡着。
实际上,肖何下手是知轻重的,挨打时很痛,第二日已退去大半,她从心里感谢肖大哥手下留情,并且为她求情。
梦里的她再一次哭着睡着,眼睛再睁开又置身于烈火之前,那是她逃走的那天晚上,她在那个狗洞里,边哭边爬。
这个长长的梦,仿佛是泡在眼泪里做完的。
哭着哭着,余飞音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连环套在梦里,现在看见的才是现实。
眼前是雾隐小筑的房间内,外面天光已大亮,她这个梦竟做了一夜。
醒时还在不住的抽抽嗒嗒,身下的枕头湿了大半。
余飞音哽咽着,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的把心情从悲痛的梦中拉回现实。
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酸痛,也难怪,一整晚身体和精神都是紧绷着的,此时更是疲乏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