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捷报的队伍刚走,送喜报的队伍来了。原来是巡抚大人送来的补给,包括枪支弹药,还有饷银。与之同行的还有王定边的委任状。
最喜欢战争的是武将,只有打仗时期才有飞速升迁的机会。指望着一天一天的熬资历,那是文臣,还得是进士及第出身。武将的功名,只在马上取!
警戒海防有功,歼灭日寇有功,进献日军指挥刀有功,这在一片惨淡的中日甲午战场实在难得。朝廷为鼓舞士气,激励前方将士奋勇杀敌,对王定边的封赏可谓丰厚。
保安营被皇上赐名“奋勇”,以后称作“奋勇营”,民兵队秒变正规军。正式成为了绿营的一部分,国家发工资的那种。
王定边升职为都司,该官品为正四品,位于参将与游击之下,县府守备官之上。草鸡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就是现实版本。恩师李知县不过七品官,山东巡抚也不过正二品。从官职上来讲,整个山东都没有几位在他之上。
火线提拔本就是常事,乐呵乐呵也就得了。战争还在继续,立功也在继续,都司只是个过渡,并不是终点。
有了巡抚大人的补给,收复荣成的准备工作轻松了很多。
“来人,通知王大军和林万荣,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拔营。林万荣在前,本官坐镇中军,王大军殿后。”
“遵命!”
……
荣成县城。
不同于文登的守备空虚,这里可以说守备森严。
日军最先登陆的地点是成山,其次就是荣成的“东口”。这里是一片开阔水域,地势平坦。占据荣成以后,日军在此建立了完备的登陆场地,佐久间师团的大批辎重就是在这输送进来。
现在的东口码头也很忙碌,不同于以前的卸货,现在是装货。装的都是掳掠的各种物资,金银、粮食、布匹、牲口、青壮劳力等等。
保安营的驻地放在了高家村,这里位于将军山以南30里,距离荣成县城20里。
到达驻地的第一件事是安营扎寨,在此之前斥候兵已经被派到荣成各地,侦查军情。等到大营完全扎好,荣成内的日军驻防情况已经查探清楚。
县城内,驻扎日军约500人,码头约200人。河西和东楼两处营寨还各有约200人。再加上投靠日军的一些软骨头,总兵力超过千人。绝不是小小的保安营可以硬啃下来的。如果不是日军正在撤退,王定边打死也不会进攻这里。立功受奖让人心动,可枉送性命也不值当。
帅帐内,王定边与王大军、林万荣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大军啊,新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新兵训练时日尚短,打打顺风仗还行。至于拉的壮丁,也就能干点出力的活。”王大军也很无奈,他已经尽力了。
“嗯,挺好。接着练,精兵有精兵的用法,新兵有新兵的用法,别急躁。”
“万荣啊,火枪队的新兵训练的咋样?”
“回大人,火枪队训练的还行。有老兵带着,打枪已经没问题,就是准头差点。”来威海以后,火枪队抽调了不少士兵,补充入马奇和薛六的队伍。新招募的士兵则优先补充火枪队,最终达到了300人规模。
“两位,咱们这里不过700人,哪怕马奇汇合过来,也不过千人。绝不可硬拼日寇。大军你觉得该怎么打?”王定边有心看看王大军最近有没有长进,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大人,我想着把敌人一点点引出来,然后包围消灭。用不了几次,咱们就人多了。到时候一举打下荣成!”王大军胸有成竹,说话底气十足。
“完了?”
“完了啊,还不行吗?”
“这办法用时太久,咱们耗不起。不止粮草耗不起,功劳也会变成别人的。而且,日军龟缩不出咋办?”
“那咱们强攻下一两处,逼迫日军加速撤退。”王大军想了想说道。
王定边算是看出来了,以王大军的军事素养,适合结硬寨打呆仗。灵活用兵,奇计百出,和他的风格不搭。看着旁边的林万荣一副认同的样子,也懒得问他了。
“咱们兵力有限,经不起强攻的消耗。从明天起,你和林万荣分别佯攻荣成县城和东楼大营。不要强攻,就放冷枪,日军追击就撤退,做好埋伏等他们。另外,多拉点壮丁,跟在后面充人数。给马奇也传信,让他佯攻河西大营。你们还有补充吗?”
“没有。大人英明!”
……
荣成的日军第一次感受到了“苍蝇战术”的威力。所谓苍蝇战术,就是像苍蝇一样招人烦,你去打还打不着。
保安营兵分三路,分别对各据点展开了袭扰。打几枪,放几炮,接着就跑。一开始害怕有埋伏,没有追击。后来实在受不了,东楼大营的日军出营追击,结果中了埋伏,损失了十几人。
保安营对消息的控制很到位,日军的探子都被清除了。每天看到大队的清军在外,粗略估计得有几千人。本就在撤退中的日军,心理压力巨大。
这样过了两天,荣成内的暗线传来消息,大股日军已经撤退。河西与东楼两处大营的日军也在撤退中。进攻的时机已到!
王定边对自已的战术很得意。看吧,小鬼子的行动都在我意料之中。
“来人,传信王大军、林万荣、马奇,给我正经开始打!”
……
河西大营,马奇正指挥士兵冲击营寨。
冲锋在最前方的是拉的壮丁,部下士兵紧随其后。自已士兵的生命是宝贵的,能少死几个算几个。战争不是玩游戏,正经得死人的!
此刻的营中空了大半,就还几个收尾的日军,正在拆卸营帐。这趟清国之行,不只是政府收获满满,小兵们也收获不少战利品。哼着大和小调的鬼子头,已经在想着回国后的荣耀:回到奈良,一定在风俗街好好玩两天!
“杀啊!”“杀倭寇啊!”
突然的喊杀声从不远处传来,数不清的暴民衣着各异,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冲杀过来。因为今天有雾,这群人是潜伏到较近距离,才开始冲锋。日军士兵被打个措手不及。
鬼子头当机立断,突围!不再管剩余的物资,去他的皇军的荣耀,保命是第一位的!
于是,河西大营顺利拿下。马奇转而指挥士兵追击,一直追到码头警戒区,遇到成建制的日军才返回。
东楼大营情况有些不同。这边的日本军官是个下级武士,满脑子效忠天皇的思想。王大军率军冲击到营寨以后,日本军官竟然率兵发起反冲击,与王大军展开了冷兵器对决。
日军的拼刺技术很厉害,仅有的三十余人,把几百人的保安营士兵打的还不了手。关键时刻还是王大军出手了,他带着一队老兵顶了上去。凭借高超的武力,一人斩杀五人,其中包括日本军官。剩下的日军一下子丧了胆,被以多打少,最终全歼。
林万荣的进攻失败了,荣成县城没打下来。依托城防的日伪军并不好啃,哪怕保安营祭出了杀手锏——一门咸丰年铸造的大炮。轰隆隆的炮声传遍几里地,拳头大的炮弹打在空地上,划出了一条沟。
城头的日军惊着了!这帮清军从哪弄来的古董?这炮有我爷爷大吧?回过神的日军纷纷哈哈大笑,就像是在看耍猴的一般。
“妈的!给我冲!”林万荣愤怒又无奈,下令进攻,起码要探探敌军虚实。
结果显而易见,城头的日军从容放枪,手持大刀长矛或是火枪的士兵死伤惨重,丢下数十具尸体。城防依旧严密,林万荣无奈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