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睡眼朦胧地,就见到先前那领头大汉走至自已身前,问自已可见过那少年。
少年躲至马车之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林墨说出他来,可想着自已对林墨的行径,又是觉得,林墨不说出他来,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心下有些绝望,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想着拼掉一个是一个。
谁知,林墨并未说出少年的藏身之处,只是摇头,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领头大汉虽瞥了车厢中几眼,心中有所疑虑,可又想到林墨先前两次指路,皆是对的,便也是没有再怀疑,朝着林墨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待这些人走远,少年才是钻出马车,见林墨没有说出他来,心中自是感激,然他自小养尊处优,加之刚刚那般对林墨,此时要他低下身子来道谢,却又舍不得面皮,对此只是踌躇。
林墨却是自有打算,心想沈故渊既然肯让这少年进入马车,想来是要护住他,那他也是不好说出少年的所在,免得平添麻烦。
这等心思,那少年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墨以德报怨,当下见他对自已刚才的行径,似乎是既往不咎,就更是感激。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了,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这里地方太小,行不得叩拜大礼,这少年也只是拱手,饶是如此,却也是被逼得双颊通红。
林墨只是摇头,从少年手中接过了缰绳,让马车停在小路边,却是准备休养生息。
少年自是不愿,想要催促林墨快些赶路,但又想着林墨才以德报怨救下自已,不好立刻和他对着干,且那些人既然走了,想必不会那么快回来,便也是稍稍定心,倚靠在马车的门柱上,却也是睡了。
林墨方才小睡了片刻,此时没那么快入眠,翻来覆去之时,看到那少年于睡梦之中缩成一团,却是感到寒冷,轻叹一声,从包袱中取出一件衣服,披在了少年身上,再是略微擦去了身上的稀泥之后,便是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太阳初升,少年便是醒了,先是摸了摸怀中的东西,发现还在之后,才是放下心来。
到底是习武之人,养成了习惯,不会睡得太死,此时这少年刚一起身,就见到自已身上披着一件衣服,见大小尺寸和林墨的差不多,心中更是感激,想起自已先前对林墨那般无礼,心中更是无地自容,只觉得林墨真的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不久,林墨便也是醒了,见这少年抓着自已的衣服,却是不愿松开,便是作罢了,想着一件衣服,送人了也成,倒也不怎么在乎,下车喂了马几把草料之后,便是继续赶路。
有了人作伴说话,林墨也不会那么无趣,见这少年此时不会再动不动就打人,说话也是放开了许多,问这少年姓甚名谁。
那少年道:“我姓周,单名一个攸字,兄台,你呢?”
林墨随口答了。
周攸点头,见林墨对他丝毫不感兴趣,却也是疑惑,道:“林兄,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被追杀吗?”
现在林墨身中剧毒,只想着解毒,对于这种事情,他却也是不甚在意,对此只是摇头。
殊不知在周攸眼里,林墨这等满不在乎的心性,要比追杀他的人不知好多少,心中更是佩服。
周攸也不曾隐瞒,林墨虽没有发问,可也是将自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周攸乃是江湖中少有名气的少年侠客,素日里和另一位同伴行侠仗义,那些做惯了恶事的人,也是畏惧三分,久而久之,也是得了一个名称,叫“曲江双煞”,却是那些对他们惧怕的人所起的,三天前,周攸与同伴在无意之间,撞见了官府中人的密谋,眼见他们不惜逼得一当地武学世家家破人亡,只是为了一件东西,献给当朝宰辅为寿礼,便是恼怒不已,和同伴一起,趁夜将那东西给偷了出来,只想着给这些朝廷鹰犬一个教训。
不曾想,官府之中亦是有着高手,那附近竟有着一宗师护着,他们二人毕竟年纪尚轻,功夫还不到家,当场就被发现了,都是隔空挨了那宗师一掌,狼狈而逃,若非如此,仅凭那一百多号人,却也难以将曲江双煞逼至这等绝境。
真要论起,却也是万幸,那宗师自恃身份,也没有亲自追击,周攸也能走脱。
如今同伴已被抓获,周攸心中万分着急,自然是想要救下他的,可也知道自已武功低微,实在不是那宗师对手,却在分别之时,那同伴便是说了,要他去西域寻那一人相助,万万不可孤身一人回去送死,周攸权衡利弊,也只得是狠下心,前往西域。
林墨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只是顾着自已身上的毒是否能解,眼见着周攸也是要去往西域,心想这倒是省事很多,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却也不过是顺风车,林墨也是乐得载他一程。
岂料,车中的沈故渊听闻,那官府中人有着宗师,便是令林墨调转马车,竟是要回去杀那宗师。
周攸登时大急,心想沈故渊的武功自然是要在他之上,可多半不及宗师,如今回去,岂非是羊入虎口?正想开口相劝之时,沈故渊却再度令林墨调转车头,接着往西域而去。
周攸不解,只想着沈故渊不回去送死,总是好的,也是松下心来,却不知沈故渊只是心中挂念林墨,生怕他毒发,便想着先行解毒,而周攸身上既然有着那宗师想要的东西,如今跑了,自然是会跟来的,那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
这其中缘由,周攸自是不知,见自已说出了事情的缘由,林墨仍未嫌弃麻烦,反而还是愿意送自已一程,当下便是觉得,天下再没有比林墨更好的人了。
林墨在车头驾车,一路上沈故渊不再出声,而林墨有着周攸相伴,总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却也没有那般烦闷,且到底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熟络了之后,便是将自已身中剧毒的事说了出来,只是仍知道轻重,并未透露出沈故渊的天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