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见沈故渊不过两、三句话,便是彻底得罪了三万天龙军,不由苦笑道:“天人,众怒难犯啊。”沈故渊淡淡道:“乾德帝一道圣旨,休说三万,便是三十万乃至三百万百姓,都是会怒的,然又怎地了?怒仍旧是犯了,乾德帝还活着。”萧牧笑道:“天人这是自比陛下么?”沈故渊道:“我是天人,他是天子,我为何又不能比?”萧牧一怔,道:“天人,明日又当如何?”沈故渊轻笑道:“明便知道了,身为主帅,这点耐心都没有么?”萧牧轻声道:“倒是在下冒失了。”
二人闲聊之际,帐门忽地被人掀开,萧牧叹道:“阿野,你怎地来了?”能不经通报便闯入镇北王营帐的,除了萧野,还能是谁?萧野不答,手持长枪,首指沈故渊咽喉,冷声道:“方才你说的话,是甚么意思?”萧牧大惊,怒道:“放肆!”萧野瞪着萧牧,道:“你闭嘴。”再是看向沈故渊,手中长枪更是挺进了几分,道:“你是在瞧不起我等么?”沈故渊摇头道:“非也。”萧野冷笑道:“生死关头之际,任是谁都会改口的。”沈故渊道:“既如此,你又何必问?”
萧野喝道:“我偏生就要问。”沈故渊点头道:“如今你又待如何?”萧野道:“打断你的腿,让你跪下磕头认错。”沈故渊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如何了。”萧野淡淡道:“我无甚本事,只不过现在,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说罢,萧野长枪再度挺进,只需往前送上一寸,沈故渊非得命丧当场不可。沈故渊轻叹道:“方才我就说了,我并非是在瞧不起你等,你怎地就是不信?”萧野冷哼道:“那你又是怎地?”沈故渊道:
“先前我是在说他们,然现在我却是在说你,萧子绝,我只是在瞧不起你。”萧野闻言大怒,猛地向前一送,心想:“此人实在无礼,又如此藐视我等,杀了他,也算是为八万天龙军出了口恶气。”
萧牧面不改色,只见沈故渊笑吟吟地,枪尖抵在沈故渊咽喉上,却再难向前送上半寸,沈故渊微笑道:“纵使我让你动手,你也奈何我不得,你又怎地让我瞧得起你?”沈故渊喉咙颤动,劲力顺着长枪逆袭而上,萧野虎口剧震,竟是被震得接连后退,待他站定,半边身子己然麻了。沈故渊看向萧牧,道:“你只有他一个儿子么?”萧牧点头道:“犬子无礼,只是还请天人手下留情,略施惩戒也就是了。”沈故渊笑道:“你还是再生个儿子罢,不然待你百年之后,镇北王的名头,可就要给败坏了。”萧牧只是轻叹,没有说甚么,沈故渊看着萧野,道:“脚步虚浮,拳脚松慢,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回凉州当你的世子爷去罢,军营可不适合你。”言一甫毕,沈故渊甩出长枪,撞在了萧野身上,萧野浑身气血一震,顿时飞出营帐,起身想要再战,然理智尚存,休说现在,便是用上全力,也是敌不过沈故渊,只得作罢,骑上宝马,一路冲出军营,不知去往何处。
萧牧得了回报,轻叹道:“子绝心中烦闷之时,总是喜欢独自一人于旷野上奔驰,天人莫怪。”沈故渊轻声道:“允然,你一世英明,怕是要毁在他手上了。”萧牧叹道:“天人,这也实在是无法,生子如何,也只得认命。”萧野一个浪荡子弟,沈故渊不愿过多提起去戳萧牧伤处,话锋一转,道:“允然,帝都近些年来如何了?”萧牧摇头道:“帝都那些老家伙还是那样,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还要给马套上缰绳,这又怎地跑得起来?”沈故渊道:“军饷仍是在克扣么?”萧牧叹道:“何止是在克扣,简首是一年比一年少,派来的监军却是一年比一年多,那些人对打仗一窍不通,只是胡乱指挥,这又怎地打得了胜仗?”沈故渊道:“你身为镇北王,朝堂自是不放心的。”萧牧叹道:“可我至始至终,都未有过谋反的念头。”沈故渊淡淡道:“待陈桥驿兵变,你未曾有过,也变作蓄谋己久了。”萧牧只是苦笑。
萧牧道:“天人,有时我甚至觉得,镇北王还比不得一将军。”沈故渊“哦”了一声,道:“怎地?”萧牧叹道:“大唐将军何其多,在下当年自然是算不得甚么的,然就是因为人微言轻,倒也是无人管辖,想怎地打仗便怎地打仗,痛快得紧,哪里同现在这般,打起仗来颇多制衡,畏手畏脚的。”沈故渊笑道:“允然,多少人都眼馋你这镇北王的位置,你却是不屑一顾,倒是件奇事。”萧牧苦笑摇头。
二人闲聊着,如此就是一夜,帐外寒风呼啸,好在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倒也无甚大事,次日一早,沈故渊便是来了校场,只见三万天龙军都是整装待发,沈故渊运起内力,笑道:“战争的输赢,看的是人,可不是衣着好坏,若衣着整齐便能打胜仗,你们也便不会被苏赫巴鲁打到闭门不出了。”三万人都能听到沈故渊这话,顿时义愤填膺,若非军纪严明,此时他们早就上去将沈故渊揍上一顿了。沈故渊轻笑道:“你们觉得我说话太过,想要揍我,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要看你们的本事。我昨日便己然说了,若是有人能打倒我,我给你们磕三日三夜的头。你们谁先上?”众人不知沈故渊是在说笑,还是在认真,对此也不敢真的上去,沈故渊轻叹道:“想不到三万天龙军,尽是孬种,一点血气都没有。”一小兵再忍受不住,道:“我来会会你。”沈故渊看也不看,随手一甩,那小兵便被劲风给带下了台,沈故渊冷声道:“若所有人都是这般,那你们可就是真的废物了。我就站在这,你们可一个个上,自然,你们若是嫌的麻烦,也可以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