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前庭花园，摆脱了众闲汉纠缠，牛二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后玩兴顿起，立时就想西处去逛逛，看看赵太承府究竟怎般奢华，以便日后有吹牛的谈资，唬得江涛连忙劝阻。
“兄弟，咱们可不是逛庙会，若是赵府短缺啥物件，你这般到处乱窜可脱不了关系，岂不坏了宋家班的名声。”
“那我现在干啥，总不能傻站在这里吧。”
真所谓一物降一物，牛二对江涛是言听计从，听了这话立刻打消了闲逛的念头。
“没错，就在这里站着，等闲汉把活干完，就回去。”
江涛笑着道，然后转身欲走。
牛二急忙拉住江涛：“如此咱们就一起吧，涛哥现在去干啥。”
江涛不禁苦笑：“还不和你一样，本想到你那里避下，哪知你比我还不堪。”
前庭花园暂时回不去，别处又不能逛，这下彻底无所事事了，在这关键时刻，领导要是若有若无，那可真犯了大忌。
牛二细细思忖下，觉得还是去厨司刷存在感比较对路，一来这几天与周通走的颇近，二来能混吃点东西，就算吃不到，至少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不由分说，拉着江涛去了厨司。
赵府有南北两间厨房，相距约五六丈，门口形成一空地，正好用来储存食材，两间厨房都开了好几扇窗户，光线十分敞亮。
江涛先去了北面厨房，从窗户往里望，见几名帮厨师各司其职，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食材，一望便知是熟手。
现在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正是厨司最忙碌的时候，该切配的切配，该蒸煮的蒸煮，整个厨房都溢满了食物的香气。
这情景让牛二喜不自禁，账设司的事是没能耐掺和了，倒是可以帮厨司把把关，品品菜肴质量如何，想到这里也不和江涛商量，一头就扎进了厨房。
厨房重地本不应有闲人闯入，但帮厨见牛二这身打扮，知是别的部门领导，主厨周通又不在，来者怕是得罪不起，也就没加阻拦。
“各位辛苦，菜肴准备的如何？”牛二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视察的派头。
帮厨的闲汉常年混迹坊间，早练就看衣识人的本事，见牛二如此问，便知有些来头，此刻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有个闲汉走过来，手中捧着一盘枣糕：
“都忙活那，谁敢偷懒，小哥你瞧配菜都摆好了。”
盘里有蒸好的枣糕，片的很薄，皆切成菱形，每片上都嵌着一枚红枣，围着盘边摆成一圈，做装饰之用。
那闲汉满脸堆笑，问道：“小哥觉得切配的可入眼？”
牛二那管枣糕甚么菱形方形，他只管能不能吃饱，正当那闲汉准备大吹大擂时，冷不防拿起一块，塞进嘴里，便嚼边嘟囔：“枣糕要厚实，这也太薄了些，且只瞧着好看，也不甚甜。”
闲汉本想显摆下手艺，哪知牛二会毫不犹豫首接上手，毫不迟疑的开吃，不禁暗暗叫苦，本来正好围成一圈，现在生生缺了一块。
枣糕尚未完全咽下，牛二己端起案板上的一盘肉端详，这下唬得所有闲汉脸色皆变。
这盘肉叠的甚是整齐，共有三十六块，分装六盘，寓意六六大顺。
中秋佳节，谁家都想取个好彩头，若真被吃了一两块，六六大顺的变成十三不靠，这可真要现眼了。
枣糕尚能重新切，肉块可没时间再重新煮，但这个“吃货”领导又不便得罪，闲汉们心中虽焦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牛二拿起块肉……
江涛正想闯进去喝止，就见厨房门开，宋五嫂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周通，那周通肩上还扛着个米袋。
宋五嫂笑道：“这是做甚，还不快放下。”
众闲汉见真正领导来了，忙解释方才之事，还端起那盘枣糕让周通看。
周通气的大骂：“你个不着调的夯货，啥都敢吃。”
牛二讪讪放下肉块，又嘻嘻一笑：“周少爷果然天资聪明，骂人的话一学就会，也是咱这先生教的好啊。”
“这泼皮无赖小撮鸟真天杀的好本事。”江涛也不禁笑骂出声，看来周通向牛二学了不少市井骂人俚语，同时心里也颇惊叹，牛二还真能熏染别人，连自己都不知不觉受其影响。
正想进门，又见牛二连连作揖：“咱是想帮周少爷把把关嘛，罢了罢了，既然不领情，那咱就走呗。”
说罢嘻嘻笑着便要溜走。
宋五嫂在旁插话：“牛兄弟且慢走，这里正好缺人手，你来的真好，也能搭把手。”
牛二忙道：“小弟帐设司还有活要忙……”
牛二话还未说完，江涛己把头从窗户探了进去：“牛兄弟只管帮宋嫂，账设司的活由咱顶。”
牛二急道：“涛哥你初来乍到的，哪知汴京人心险恶，这帮青皮没个省心的……”
话未说完己被江涛打断：
“无妨无妨，就算咱顶不住，还有小乙哥顶着，保证一切妥当。”
牛二大急，真要如此还不如回帐设司当木偶去，怎么也比在厨司做苦力强些。
正想争辩，却听得宋嫂笑吟吟问道：“怎么，牛兄弟不愿帮帮我嘛？”
此言一出，牛二便心知不妙，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老板娘，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无奈之下只得道：“宋嫂吩咐，敢不从命。”
宋五嫂笑着点点头，然后对周通道：
“就按方才咱说的那样，先养草鱼。”
周通闻言忙打开橱柜，取出一大一小两个木盆，又把米袋解开，把米倒进小木盆中。
“这活简单的很，先把米砸成碎粒，越细越好，然后放水淘米，洗的越干净越好，再把淘米水倒进大木盆中。”
“周少爷，米要砸碎，淘米水还要留着，没得这般消遣人的。”牛二气哼哼道，要不是宋五嫂在旁，怕是要立刻抬脚就走。
宋五嫂在旁笑道：“咱要的就是淘米水啊，还要辛苦下牛兄弟了。”
宋五嫂此言一出，牛二顿时脸涨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毕竟面前是老板娘，实在得罪不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去砸米洗米。
能让牛二面红耳赤，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江涛哈哈大笑走进厨房，问宋五嫂：“嫂子，这淘米水有何用？”
周通走过来，在江涛耳边轻声道：“方才五嫂己把烹调秘法教我，这宋嫂鱼羹第一步便是要把草鱼养在淘米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