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郎仿佛得了圣旨一般,连声答应着,手忙脚乱收拾妥当,推着车便要去看薄荷。
江涛笑道:“且把家伙物件放回家里,咱们再去。”
曹小郎摇头道:“无妨无妨,我有劲,就推车去吧。”
江涛听了哑然失笑,劝道:“要是推着饮子车去,即废力气动静也太大,被别家的饮子摊看到,还要学了去,不如先收车回家,再去寻薄荷,岂不轻松。”
“对,有道理。”曹小郎如梦初醒,匆忙推车往家里跑,竟连江涛坐着的条凳都忘了收取。
这般坐在街上,肯定会被认作精神状态有问题,江涛只能扛着条凳走到街角。
望着对面的十千脚店,那彩楼欢门甚是豪华,店小二忙着迎来送往,心里思忖着,脚店就已如此气派,那樊楼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真想见识见识。
可惜穷啊,连吃茶的钱都拿不出,转念又想,咱就到樊楼门口转转好了,又不是非要进去,有机会逛逛樊楼,也可以找找钱凯,一举两得的事,何乐不为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得身旁有人说话:“江哥怎么来了?小郎去哪里了?”
江涛回过神来,见江小乙站在旁边,忙招呼他坐下,询问道:“那批文可有消息?”
江小乙显然心情不错:“估摸着近日会有信,都商税院正忙着批那,据说是因为地动频繁,中书门下已责令三司各部各院,尽力疏散外地人士,咱这下有奔头了。”
江涛闻言也甚高兴,忙劝江小乙回客栈休息。
江小乙才去了片刻,曹小郎就风风火火的跑来,江涛举起条凳刚要说话,哪知曹小郎看都未看,拿过随手一丢:“万事皆妥,去找薄荷了。”
江涛苦笑摇头,只得在前面带路,但并未回城,反而往郊外走去,曹小郎不解,忙问缘由。
江涛解释道:“现在城中人来人往的,你待在人家门口神神叨叨,没得让人起疑,薄荷这玩意又不是稀罕物,到处都有,往僻静处找找,抓一把回家就是,若实在找不到,再回城看也不迟。”
曹小郎连连称是,一路上嘴里不停念念叨叨,江涛也不敢答话,让行人以为他俩都是疯子。
因昨日就从这条道进的城,所以江涛对环境已然熟悉,待过了虹桥后,人烟渐渐稀少起来。
江涛走走停停,终于把始终处在亢奋状态的曹小郎领到了汴河边。
汴河上烟波浩渺,舟船百舸争流,与昨天一般的热闹,江涛见状不由心中感概,只过得一天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要不是眼前旱柳上就藏着他的手机,他都觉得其实没啥穿越的事,自已原本就是宋人。
曹小郎见江涛驻足不前,连忙询问是否找到了薄荷。
江涛摇摇头,继续沿着汴河走,在杂乱的草丛中搜寻着,很快就在河堤旁看到了一丛野薄荷。
“就是这个。”江涛话音未落,曹小郎已扑了上去,唬得江涛慌忙抱住,生怕他掉进汴河里。
薄荷在手,曹小郎仔细端详了半天,笑道:“啥薄荷,是银丹草嘛!”
原来银丹草是宋朝对薄荷的称呼,江涛也不管这些了,拉着曹小郎不停埋怨,不该这般不顾性命。
曹小郎对抱怨似没听见般,只顾嗅着薄荷,似乎在琢磨着如何用法。
江涛叹口气,知道再唠叨也无济于事,想起在超市里见过的薄荷叶,便提醒道:“据我所知,这薄荷……这银丹草需烘干才能泡出味道。”
“照啊,正是这个道理。”曹小郎本就是做饮子的行家里手,自然一点就通。
江涛见曹小郎悟出了门道,趁机劝道:“回家好好琢磨吧。”
曹小郎充耳不闻,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薄荷叶脏不脏,摘下片叶子就咀嚼,片刻后两眼放出光彩:“对,就是这个,有点意思了。”
交友不慎啊,遇到个犟驴。江涛颇为无奈,只得也坐下。
此刻太阳已偏向西头,可暑气依旧未减,江涛肚中那近十碗饮子早消耗待尽,现在是饥肠辘辘,万幸今日跟着牛二,又是羊肉馒头又是米缆的,早上买的炊饼还在怀中未动过,于是掏出与曹小郎分食。
“我后悔啊,刚才若依得曹哥,推着饮子车来,现在岂不痛快。”江涛故意表情夸张的咽着炊饼。
曹小郎知道是在调侃,白了江涛一眼。
吃了几口炊饼,江涛叹道:“可惜炊饼抗饿却不解渴,饮子是解得渴不能抗饿。”
曹小郎笑笑道:“要抗饿去吃凉米粥,只是不如饮子爽利好喝。”
江涛又道:“刚才那两个脚夫,干完活又饿又渴,要是能做出两者兼顾的饮子,那定能名声大噪。”
曹小郎刚想反驳,见江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一动,于是问道:“莫非江哥又有好东西教我?”
江涛道:“教是不敢,我倒是见过一种饮子,加小面疙瘩、奶精与糖,真是好喝又抗饿。”
曹小郎眼睛瞪的滚圆:“奶精是啥玩意?”
“是牛奶,是牛奶。”江涛知道失言了,宋代哪有奶精这种科技狠活,于是连忙改口。
曹小郎摇头道:“牛奶有腥味且不易保存,还占地方,这饮子学学可以,但用不到买卖上去。”
江涛大笑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小弟皆有法解决,腥味可用蜂蜜与茶化解,做成奶粉即能保存还不占地方,只要用时倒些就可,岂不两便。”
曹小郎听的似懂非懂:“奶粉是何物,怎么弄?”
江涛终于气馁,明白纵然是大学教授,也很难帮千年之前的宋人科普现代知识,何况自已还是个学渣。
“这奶粉由牛奶中炼出,即无腥味也易保存,如何制法却很难说清,待有机会小弟亲手操作一番,让曹兄现学如何?”
曹小郎大喜,牛奶要是能用,那自已的饮子摊会创出新品种,岂不名噪上善门,成为汴京城饮子界翘楚亦未可知,他知此事对已关系重大,竟对着江涛深深唱了个肥喏。
“曹兄何必客气。”江涛也连忙还礼,同样深深肥了一喏。
“虽是兄弟,也须相谢。”曹小郎依旧唱喏道:“那奶粉今晚就去我家制作如何?”
江涛唱喏的姿势同样未变,心里却早已骂开街,曹小郎你通不通人情世故啊,咱说了待有机会,这话你不懂意思嘛,还是假装不明白,你干脆改名叫曹石头吧。
其实曹小郎也非不通人情世故,他做这行虽是为图温饱,却也是当事业来搞,一心想着做大做强,可偏偏现实极为残酷,不但业务拓展无望,连地盘都丢了,还被摘了香饮子的幌子,现在终于有机会再创辉煌,怎不让他若痴若狂,以至于全然忘却别人的感受。
“这样吧,咱让浑家回娘家去,江哥就来我家住,咱们通宵炼奶粉,也让咱开开眼界……”
“打住打住。”江涛也终于明白,对于此刻的曹小郎曹石头,说话不能再婉转含蓄,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完全听不懂。
“不能去,我可不能再折腾了,明天早上还要挑水。”
见到江涛态度坚决,曹小郎似乎也有些回过神来:“罢了,罢了,今天就罢了,你且说与我听,这饮子叫啥名。”
江涛脸色稍霁:“说与你听可以,但需答应件事,今日咱哥俩就回城了好好歇了,不再东寻西问了。”
曹小郎笑道:“使得使得,你且说来与我听。”
江涛道:“这饮子颜色纯白,面粒圆润晶莹,所以叫做珍珠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