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五也不理会牛二,继续道:“这厨司不必个个名厨,只需负责之人安排妥帖就成,其他的倒也能对付,我宋五搭把手也能凑上个人数。”
江涛笑道:“明日且吃他几个菜,便知可用不可用。”
宋五道:“好,真要可用,厨司无忧了,第二要紧便是酒水,这点也需小郎去把把关。”
曹小郎抱拳点头 。
“这两件事若成,咱们再说下须先填上多少铜钱。”宋五清了清嗓子道:“先说办席的规矩,一般是要先垫付,人家至多付个押金,有些大户人家觉得付押金是扫了脸面,根本就不会说,办席的也就不便提出,要不这买卖就做不成了,据我知赵府摆宴从不付押金,正店也从未提过,粗粗估算了下,咱就要先垫上几十贯。”
酒阁间里又是唏嘘声一片,一分钱还难倒英雄汉了,何况是这么大的数字,在做的有一个算一个,凑起来卖掉也值不了这数。
宋五继续道:“可有句话说的好,本大利就高,要做成了,连工钱带赏钱起码能得百贯以上。”
牛二听闻大声道:“这买卖做的。”
宋五道:“钱倒无妨,尚有周旋余地,要是做不成咱在京城也待不住,索性把房子抵押出去,大家不必为钱操心。”
牛二大声赞道:“宋哥豪杰,就这么办,咱这几贯钱也抵不了事,是蚊子腿上的肉,倒来不用入股。”
范通白了牛二一眼,然后对宋五道:“说那里话来,绝无让宋哥一人担风险的道理,小弟的境遇大家知道,也是落寞的紧,可在下还有几贯盘缠,外加十几坛的好酒,做成了咱风光的回去开酒铺,做不成咱讨饭回阳谷县去,断没有让宋哥一人抗着的道理。”
曹小郎听罢一拍大腿:“好兄弟,好义气,也罢,天也快冷了,饮子摊也要收了,咱这饮子也一并入股,算着也该有个几贯铜钱,成事咱去舟桥夜市开从食店,败了与小乙同去东明县种地。”
宋五混迹街市多年,见惯了各色人等,都是嘴上说好听,真有事要帮忙时就借故推脱,象范通这般诚心待人的极少,这让他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多谢各位诚心帮衬,宋五感激不尽,当前要做的事极多,小郎明天就去范兄家,那酒可用就带一坛回来,带去赵府时让太丞品鉴品鉴,由他赏个价格。”
宋五此举用意很明白,私酒不能买卖,自然没有价格,能不能用在赵府宴席上,全要看赵太承的意思。
“明日就办厨司与茶酒司的事,有闲的不妨同去,也能出出主意,这关如过,就有七成希望,要是不成,咱就算开个席,谢谢各位的一番义气。”
“咱明天也陪哥哥同去,在景明坊的厨师,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牛二听到还能白吃上一顿,心中暗喜。
范通道:“既然如此,茶酒司的事也不用等明天办了,咱现在就去取几坛来,让大家品品,明日同去景明坊。”
江涛附和道:“事急耽误不得,不如现在就去验验酒,顺道便去景明坊吧,这两件事不办,怕晚上也睡不踏实。”
在座的皆都是闲汉,有的是大把时间,这一提议立时得到众人的响应,尤其是牛二特别起劲。
宋五本就心急如焚,见众人如此表态,正合了自已的心意,便抱拳道:“既然如此,那立时把两件事办妥,无论成败如何,兄弟能结识这么多好朋友,也不枉此生了。”
一时天之阁里气氛变的活跃起来,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事情商量完毕,江涛推开了阁间门,见楼上已坐了不少客人,酒保正在别处张罗,于是招了招手,示意要结账。
酒保见状忙迎上前来,满脸堆着笑:“大官人吃的可好,前面帐已结,这单就出二十个铜钱吧。”
江涛大为疑惑,就算所点酒食不贵,可十千脚店毕竟也是名店,不至于这般便宜。
酒保笑着道:“方才店东听的官人是小乙介绍而来,还点了鸳鸯五珍脍,便交代小人只收大官人两碗水饭钱,还说交个朋友,望以后多多惠顾。”
“哦,你家店主现在哪里?”
“现正是饭口,东家只要在店里,便会在门口迎送客人,这是他的老习惯了。”
江涛谢过酒保匆匆下楼,见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正对着来往客人作揖行礼,猛的心念一动,何不借机打听下那个教西餐礼仪的人,说不定正是钱凯。
主意打定,就向店主作揖道:“小可有礼了。”
店主连忙还礼:“不敢。”
“贵店名声不虚,这鸳鸯五珍脍怕是正店也没这等美味。”
江涛为与店主套近乎,不得不违心赞了一句。
此话果然奏效,店主听到称赞鸳鸯五珍脍,脸上的笑容更加堆聚。
“客官果然是识货的,其实那鸳鸯五珍脍相传许久以前,在家小店里,有个学徒心地良善,总把剩余的吃食送与乞丐,一次碰到个鹤发童颜的老乞丐,别看那乞丐衣着褴褛却有副飘飘然的神仙气概,一望便知绝非凡人……”
江涛努力装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心里却不停道:打住打住,你们一个比一个狠,酒保说遇到贵人,你竟然与神仙搭上关系了。
好容易等店主把神仙传授技艺诸事说完,江涛连忙转移话题:“何止是菜品,用餐工具也可称汴京一绝,真是美食美器,正店也没这等气派,其实贵店完全可入正店行列,真是可惜。”
“唉。”店主长叹一声,十千脚店因没无酿酒权,始终只能在脚店的阵营徘徊,也曾争取过酒引,可惜均未成功,这事也让店主时常耿耿于怀,因为脚店无论如何奢华,都无法与正店媲美。
“待假以时日争到酒引,必能与七十二家正店称兄道弟,小可先在这里恭喜。”江涛说罢一躬到底。
这番恭维恰好挠到店主心中痒处,让他大感遇到知音了,连呼酒保点两盏茶来,要与江涛畅谈一番。
“小可对这套吃法真是拜服,听闻是店主好友所创,那必定也是个风雅之人。”见时机成熟,江涛立即转入正题。
店主笑道:“那位仁兄本事倒也了得,对瓷器甚有见地,对茶引度牒之类也颇为熟悉,据说只来汴京两年……”
听到这句,江涛那高涨的热情顿时被浇灭,已来汴京两年,看来那人不是钱凯,这套西餐礼仪不过是巧合罢了。
“那仁兄还真有意思,只在王家罗明匹皂铺做些茶引度牒的营生,竟也攒下不小的家私,只这段时日不见了踪影,想必又到那处发财去了。”
既然不是钱凯,江涛也就不想再继续话题,怎奈店主谈兴正浓,他也只能随意敷衍着,好在此刻众人也从楼梯上走下,江涛见状连忙向店主作揖告辞。
罢了罢了,找钱凯之事慢慢再说,现当务之急是赚点钱糊口,帮宋五做成这趟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