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遥心头瞬间警铃大作。
皇家的人,个个心思深沉,算计重重,一旦沾染,便很难脱身。
尤其是那位深不可测的鄞王。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珏公子与鄞王很熟?”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容玦,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不知珏公子对鄞王,有何看法?”
她想试探容玦与鄞王的关系深浅,更想借此判断眼前之人的背景。
从他们相认之后,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底牌。
比如脱骨丸。
比如与鄞王府的交情。
他到底是什么人?
容玦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疏离与戒备。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
他的心,轻轻一抽。
她是不信任他?
还是说,不想与鄞王牵扯上任何关系?
想罢,他越发笃定,绝不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至少,在她彻底摆脱宋家之前,不能让她再添烦恼。
更不能让她因为忌惮而疏远自己。
容玦敛下眼底复杂的情绪,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
“谈不上很熟。”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只是偶有接触,尚可。”
“尚可”两个字,说得含糊其辞,模棱两可。
容玦没有正面回答楚清遥的问题,反而迅速将话题转开。
“别担心,推荐信的事,我会处理。”
“你只需专心为白谨安医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楚清遥看着他,心中疑虑未消。
像鄞王那样的人物,岂是“尚可”的交情就能轻易说动的?
这推荐信的分量非同小可,等同于以鄞王的名誉为白谨安担保。
他凭什么让鄞王答应?
容玦越是随意,楚清遥心中的疑团就越大。
但眼下,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时间紧迫,除了这个法子,她想不到其他门路。
况且,他己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她若再追问,反而显得不识好歹,也可能会触碰到他不愿提及的秘密。
罢了。
楚清遥压下心头的疑虑,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便有劳珏公子了。”
听她如此,容玦的心又是一沉。
他很不喜欢这种距离感。
但他更不想吓跑她。
容玦凝视着楚清遥清丽的眉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一叹。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格外坚定。
“我说过。”
“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助力。”
他的承诺,从不是说说而己。
车厢内,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衬得越发神秘。
楚清遥的心,也因他这句话,再次微微一动。
助力……
是啊,从波斯货到脱骨丸,再到推荐信。
他确实一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提供了最关键的帮助。
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这份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这份情,她承了。
只是皇权,争斗,阴谋。
一旦牵扯上,便很难再挣脱出来。
她实在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罢了。
忙都帮了,如今说不想他牵扯进来,未免有些矫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白谨安的腿。
等她从宋家脱离,重获新生,再好好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楚清遥敛下心神,再次道谢。
“多谢。”
这一次,语气真诚了许多。
容玦看着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心中了然。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说得再多,不如用行动证明。
——
宋府,韶华院。
魏氏正拿着账本,眉头紧锁,指尖划过一个个赤红的数字,心头一阵烦躁。
就在这时,门帘被猛地掀开。
一阵略显急促又带着刻意昂扬的脚步声传来。
宋玉萧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眉梢眼角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母亲!”
他声音洪亮,仿佛带着什么天大的喜讯。
魏氏抬起头,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的烦闷略减,试探问道:
“何事这般高兴?莫非那十万两的生意谈成了?”
宋玉萧几步走到魏氏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成了!”
“那批货,孩儿谈下来了!”
他语气激动,仿佛己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母亲您是不知道,那批货有多抢手!”
“全是波斯那边独有的奇珍异宝,还有上等的香料、宝石!”
“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谁不眼馋?”
他唾沫横飞,将那批货物的价值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
“只要咱们把这批货接下来,转手一卖,少说也是这个数!”
宋玉萧伸出五根手指,又翻了一番。
“十倍!至少十倍的利!”
魏氏的心猛地一跳。
十倍的利?
这数字让她有些眩晕,却也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萧儿,此事……可靠吗?”
她皱着眉,语气带着疑虑。
“那位珏公子,真会如此轻易将这等好事给了我们?”
宋玉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
“母亲,这您就不懂了。”
“这便是孩儿的本事了!”
他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孩儿可是费尽口舌,才让他将这独一份的生意交给我们。”
他对楚清遥在其中的周旋只字不提,理所当然地将一切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仿佛这泼天的富贵,全是他凭一己之力争取来的。
魏氏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的疑虑稍减。
但她毕竟掌家多年,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既是这般好的买卖,本钱定然不少吧?”
“我们府上如今……”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宋家账面上的亏空,她比谁都清楚。
宋玉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母亲放心,本钱的事情,孩儿也己经办妥了。”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
“孩儿己经咱们名下几处铺子,暂时抵押给了珏公子,以此充当本钱拿下了那批货。”
“抵押铺子?!”
魏氏的声音陡然拔高,脸色瞬间变了。
“胡闹!”
“那些可都是祖产!是咱们宋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尤其是城南那几间老铺,位置那么好,这三年收益都稳得很,怎能轻易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