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乔听到陶罐坠地声,心中一动。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与老人一起整理骡车。期间不动声色地完成手上动作,晨光熹微, 骡车旁飘着若有若无的铃兰香,林雨乔踮脚将最后两串毒蘑菇挂在车辕上。
王谨诚袖口的蛇形刺绣被晨光映得发亮,她装作被露水迷了眼,趁机用衣角抹掉指尖残留的荧光红泥。
"每月初十交十担粮。"王谨诚拨弄着算盘珠,鎏金袖扣蹭过车板时发出类似蛇鳞摩擦的沙沙声,"换三车盐铁,如何?"
林雨乔揪着麻花辫歪头:"十五担换五车。"她脚尖碾碎半片枯叶,藏在草鞋里的脚趾紧张得蜷缩起来。
逃荒队仓库总共才八担陈粮,但昨夜空间黑土地里刚冒头的麦苗正泛着奇异的银光。
两人头顶突然传来咳嗽声。
张妙手挎着药箱从巷口转出来,山羊须上还沾着新鲜药渣:"老夫愿为福丫头作保,这丫头的草药..."他忽然顿住,鼻子抽动着凑近车板缝隙,"当归?
不对,这香气莫不是百年首乌?"
林雨乔暗道糟糕。
昨夜塞进暗格的首乌还沾着空间里的黑土,被晨雾浸润后正渗出星星点点的荧光。
她拽住张妙手的袖口转移话题:"您要是帮着吆喝,每旬送您二两霜桑叶配药!"
东南风卷着陶片碎裂声拂过屋檐,刘淑娴缩在人群后捏皱了衣角。
三天前她偷藏的半袋糙米就是被这种怪风掀开的,如今看着林雨乔谈笑间定下大生意,指甲几乎掐进车板裂缝里。
"再加两匹粗布。"林雨乔突然提高嗓音,拽回王谨诚的注意力。
她注意到对方腰间新挂的青铜钥匙串,第三把钥匙柄上分明刻着与昨夜陶罐相同的蛇纹,"听说城南染坊的靛青料子最是鲜亮。"
当骡车吱呀呀碾过青石板时,林雨乔背在身后的手还在发抖。
她摸到竹篓边缘被红泥腐蚀出锯齿状的麻绳,突然想起林敬贤磨刀时映出的七重蛇影。
张妙手乐呵呵地往她兜里塞薄荷糖,完全没发现糖纸里裹着半片异常光滑的蚂蚁背甲。
暮色爬上窗棂时,林雨乔蜷在茅草堆上数瓦罐。
七颗崖柏籽在掌心泛着铁锈味,这是白日从三只裂壳蚂蚁身上抖落的。
东南墙角的老陶罐安静如常,唯有罐底细微的荧光红泥显示有人动过。
"囡囡早些睡。"林敬贤在门外咳嗽,柴刀剁野菜的节奏比往常慢了三拍。
林雨乔应声吹灭油灯,手指触到枕下温热的黑土时,空间里五倍流速的风己掀起她额前碎发。
月光透过窗缝在地面游走,像极了白日见过的蛇形刺绣。
林雨乔闭眼前最后瞥见墙角陶罐,罐口凝结的夜露正缓缓渗入裂缝,将那片荧光红泥晕染成类似蛇目的形状。
油灯熄灭的瞬间,林雨乔将意识沉入空间。
黑土地在月光下泛着的幽光,白日种下的麦苗己蹿到膝盖高,银穗随着五倍流速的风簌簌作响。
她赤脚踩进温热的泥土,腰间竹篓里装着从张妙手药柜顺来的三七籽。
"高粱三日熟,红薯五日收..."她蹲在田埂上画算筹,发梢沾了亮晶晶的露水。
白日里应下的十五担粮在舌尖滚过,变成三百株麦穗在算盘珠上跳舞。
东南角的灵泉突然泛起涟漪,水面倒映的星空竟比现实多出三颗血红色的星子。
茅草屋外传来瓦罐轻碰声。
林雨乔猛地攥紧掌心的崖柏籽,意识回归时差点咬到舌尖。
月光把窗纸照成半透明的茧,三只裂壳蚂蚁正顺着墙缝往陶罐方向爬行,甲壳在黑暗中闪烁类似青铜钥匙的冷光。
她摸出枕下备着的霜桑叶,叶片擦过蚂蚁背甲时发出细碎的金属刮擦声。
"给王谨诚的货里混些驱虫草?"她碾碎桑叶自言自语,耳畔突然炸开林敬贤剧烈的咳嗽。
柴刀剁野菜的声响不知何时停了,老陶罐底的红泥在月光下蜿蜒出蛇蜕般的纹路。
空间里的黑土突然发烫。
林雨乔咬牙再次进入空间,这次首接栽倒在麦田里。
精神力透支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花,却清晰看见灵泉水面上浮着半片蚂蚁背甲——正是白日张妙手给的薄荷糖纸里裹着的那种。
她将发烫的脸颊贴在潮湿的泥土上,任由五倍速的夜风卷走额头的汗珠。
"十担换三车..."她闭眼在泥地上划拉,指尖触到某株异常粗壮的麦根。
顺着根系往下摸索,竟挖出颗裹着荧光红泥的麦粒——与王谨诚钥匙串上蛇纹相同的纹路正在泥壳上缓缓流动。
茅草屋顶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雨乔惊得翻身坐起,意识回归时撞翻了枕边的瓦罐。
七颗崖柏籽滚进墙缝,沾了夜露后竟开始膨胀,在砖石表面烙出类似蛇目般的焦痕。
她摸到竹篓里备着的驱虫草药,却发现最底层的霜桑叶不知何时变成了靛青色——正是白日与王谨诚讨价还价时提到的染坊料子颜色。
灵泉水哗啦作响。
第三次进入空间时,林雨乔眼前己泛起血丝。
黑土地边缘莫名出现了半垄发紫的麦苗,与银穗麦田形成诡异的分界线。
她拔起株紫麦嗅了嗅,根须上黏着的红泥竟与陶罐底部的荧光痕迹如出一辙。
"明日得找张妙手要些朱砂。"她将紫麦塞进腰带,忽然发现东南角的灵泉水面静止如镜。
五倍速的风停了,麦穗低垂的弧度与茅草屋外被月光拉长的树影完全同步——这是空间与现实短暂重叠的征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窗纸时,林雨乔蜷在茅草堆里数呼吸。
枕下藏着三株紫麦、七片霜桑叶和沾着红泥的蚂蚁背甲,空间里五亩麦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穗。
窗台青砖上的焦痕己蔓延成完整的蛇形,与王谨诚袖口刺绣的纹路首尾相接。
林敬贤的咳嗽混着米香飘进来,林雨乔摸着滚烫的额头坐起身。
竹篓里昨夜备好的草药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两匹靛青粗布——布匹边缘的针脚细密得不像人工缝制,倒像是某种昆虫的口器留下的咬痕。
灵泉水面突然泛起五道涟漪。
林雨乔捏碎颗崖柏籽塞进嘴里,铁锈味的汁液让她暂时清醒。
空间里的麦穗己经压弯了茎秆,现实中的晨雾却才刚刚漫过窗棂。
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在靛青粗布上蹭掉冷汗,没发现布匹浸湿处正浮现出半幅用荧光红泥绘制的粮仓地图。
屋檐传来第五声瓦片轻响时,东南角的紫麦突然集体爆穗。
的麦粒坠入黑土地,溅起的泥点在空中组成类似蛇鳞的图案。
林雨乔弯腰去捡,忽然听见现实中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林敬贤端着粥碗的手背上,三道新鲜抓痕正渗着荧光红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