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总是在耳鸣发作时想起玛库拉的话。
"你根本不明白，"她曾在血泥场边低语，鲜红的网球眼珠首勾勾地转向他，"真正的网球不是击球，而是在时间的缝隙间捕捉回音。"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另一句疯言疯语。现在，他知道那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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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疯狂了，甚至对我们来说也是。"小骨头蹲在地下冷冻室的通风管道旁，蹼状的手指敲击着金属壁面，发出诡异的节奏。"回音网球不是比赛，是刑罚。"
林文远擦拭着护腕上的血迹，那是今晨托马的肋骨球网留下的。"什么是回音网球？"
小骨头吐出一小团荧光唾液，在管壁上画出一个诡异的圆形。"当两个完全相同的对手互相击球，声波会在特定频率下叠加。如果持续超过七分钟..."
"会怎样？"
小骨头的眼睛闪烁着不自然的蓝光。"你的大脑会被自己的记忆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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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训练场地下三层，林文远跟着卡鲁酋长走进了一个完全由镜面构成的球场。没有观众席，没有裁判椅，甚至没有明显的界线。只有无尽的镜像反射着他们的身影。
"欢迎来到记忆回廊，"卡鲁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他全身的规则文字在镜面反射下变成了扭曲的符文。"今天你将面对最真实的对手。"
林文远握紧球拍，感觉腿伤隐隐作痛。"谁？"
卡鲁露出牙齿参差不齐的笑容。"你自己。准确地说，是你七年前的版本——当你决定打假赛的那一刻的你。"
球场中央升起一个生物培养舱，绿色液体中漂浮着一个人影，与林文远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跛腿，眼神中充满了野心和绝望。
"规则很简单，"卡鲁着胸前的皮肤文字，"谁先发疯，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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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回合开始得像普通网球。林文远发球，过去的自己灵活回击。但随着球的往复，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每次击球的声音开始在球场中叠加，不是简单的回音，而是一种层层递进的声学结构。更诡异的是，林文远开始听到那些声音中夹杂着往日的对话。
"只要一场，林，只要输这一场..."
那是当年经纪人的声音。
"你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那是他自己在黑暗中自我说服的低语。
"你对网球的背叛，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那是他父亲的审判。
林文远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专注于击球。但每一次挥拍，记忆的声音就更加清晰。培养舱中的林文远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眼神越来越专注。
"他为什么没事？"林文远喘息着问卡鲁。
卡鲁指着对面的克隆体。"因为他还没有经历那些记忆。他只有一个目标——获胜。而你，"他冷笑一声，"你有一整座记忆的坟墓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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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盘比分4-3时，林文远的意识开始出现裂缝。球场中的镜面不再反射现实，而是播放着他生命中的片段。右侧是他小时候第一次拿起球拍的画面；左侧是他在大满贯赛场上的辉煌瞬间；正前方则是他在战地的残酷记忆，闪烁的爆炸中，一颗子弹穿透他的腿部。
而最可怕的是，对面的克隆体开始说话了。
"你知道为什么玛库拉选中你吗？"克隆体用他自己的声音问道，同时击出一记刁钻的反手。"不是因为你的才华，而是因为你的罪恶感。"
林文远勉强接住那球。"闭嘴！"
克隆体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罪恶感是最纯粹的基因激活剂。你的每一次自我谴责，都在重写你的DNA。"
林文远的护腕突然变得滚烫，温网标志开始发光，仿佛烙在他皮肤上。
"看到了吗？"克隆体指着他的手腕，"你不是受害者，你是实验品。从你决定打假赛那一刻起，你就成了玛库拉计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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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远的视野开始扭曲，球场的镜面分裂成千万碎片，每一片都显示着不同时间线的自己。有的在领奖台上高举奖杯，有的在医院病床上痛苦呻吟，有的则在卡鲁的解剖台上被肢解。
"这就是回音网球的真相，"卡鲁的声音在混沌中响起，"当你击球时，你不是在打网球，你是在穿越你所有可能的命运。"
林文远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电钻钻透，每一次挥拍都让疼痛加剧。而对面的克隆体却越来越强大，他的动作开始融合林文远所有时间线的技术精华。
"我需要...找到...锚点..."林文远在眩晕中喃喃自语。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将球拍换到左手。这是他从未公开的秘密——他其实是左撇子，但从小被教练强制改成右手持拍。
克隆体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的程序中没有这段记忆。
林文远用左手击出一记完美的内角发球，球旋转着擦过克隆体无法预测的轨迹。
"不可能！"克隆体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文远感到一丝希望。他不需要击败过去的自己，他只需要超越那个版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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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进入抢七。林文远的左手技术虽然生疏但出人意料，克隆体的程序无法适应这种变化。但回音效应己经达到临界点，整个球场开始在声波中颤抖。
"再坚持30秒！"小骨头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他手中捧着一枚奇怪的球——表面布满了微小的孔洞，像是一个声波捕捉器。
克隆体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突然改变策略，不再追求得分而是延长每个回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他再次开口，"因为你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林文远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回击。"我不需要原谅，我只需要前进！"
就在这时，小骨头将那枚特殊的球扔向场地中央。球在空中爆裂，释放出无数微小的声波捕捉颗粒。所有的回音突然被吸入那些粒子中，形成一个声学黑洞。
克隆体发出痛苦的尖叫，他的存在依赖于回音的能量场。随着声波消散，他的身体开始分解为生物基质。
林文远跪倒在地，耳鸣终于停止。他抬头看向卡鲁，意外地发现酋长脸上露出一丝敬意。
"恭喜你，"卡鲁走近，用刀尖轻轻割下自己胸口一小块皮肤，上面写着一行古老规则："击败自己者，将获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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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地下室，玛库拉正等在那里，她的网球眼珠转动着扫描林文远。
"你通过了测试，"她难得地露出微笑，"现在，你可以见证真相了。"
她打开了地下室尽头的一扇门。门后不是另一个可怕的球场，而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室。投影中显示着整个地球，上面标记着数百个闪烁的红点。
"这些都是'网球部落'，"玛库拉解释道，"一个全球性的进化实验。"
林文远震惊地看着投影。"为什么？"
玛库拉的眼神变得悲伤。"因为人类的时间快用完了。我们需要新的基因模板来适应即将到来的环境变化。而体育竞技，特别是网球，是我们找到的最完美的筛选机制。"
她指向一个特别明亮的红点。"下一站，莫斯科冰原球场。那里的克隆体己经进化出了抵抗极寒的能力。"
林文远看着自己的手腕，温网标志下隐约浮现出一个新的图案——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轮廓。
"准备好了吗？"玛库拉问道。
林文远握紧左手，感受着新生的力量。"我从未准备好，但我会继续前进。"
小骨头站在门口，他的预知眼睛闪烁着微光，似乎己经看到了未来的某个片段。"冰原上有人在等你，"他神秘地说，"一个你以为永远失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