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的左腿在推开地下实验室的最后一道门时，痛得像被网球拍狠狠抽打。那种疼痛他太熟悉了——就像当年被诬陷打假球时，无数目光刺穿他脊背的感觉。
门后的景象让他猛地后退半步。
五个巨大的球形冷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表面都刻着一个网球大满贯的标志——澳网、法网、温网、美网，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五个交叉的球拍，形成诡异的王冠形状。
"这就是第五大满贯，"玛库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只有血肉才能参与的终极锦标赛。"
林文远转身，险些摔倒。他的温网护腕被汗水浸透，那是他职业生涯唯一的光辉时刻留下的遗物。
"你没资格擅闯这里，"玛库拉的右眼——那颗植入的网球——发出幽幽蓝光，"但既然你来了，就该看看你曾经梦寐以求的对手们。"
她按下墙上的开关，五个冷冻舱同时亮起。林文远倒吸一口冷气，舱内赫然是五位曾经的世界第一，他们的身体保持着最经典的击球姿势，仿佛永远定格在生涯最巅峰的瞬间。
"他们......都还活着？"林文远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比活着更好，"玛库拉笑了，她的头发——那些用肠线编织的球拍线——在蓝光下扭动如蛇，"他们是完美的棋子，永远不会犯错，永远不会被金钱腐蚀。你不是总说'真正的网球不该被金钱腐蚀'吗？"
小骨头突然从一个通风管道爬出，他蹲在冷冻舱顶部，指缝间的蹼在灯光下半透明。"他们不是人了，文远哥，"小骨头低声说，"他们是五首鬼王的零件。"
林文远强忍着走近中间那个最大的冷冻舱。透过结霜的舱壁，他认出了那张脸——他曾经的双打搭档，八年前神秘消失的卢卡斯。
"为什么？"林文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文明世界不是流行'复制粘贴'吗？"玛库拉走向控制台，"我只是创造了完美的复制体，可以按照编程执行任何网球动作，还能根据对手调整策略。"
林文远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些所谓的部落选手......"
"都是我的作品，"玛库拉得意地说，"每一个都包含了某位冠军的DNA和技术模式。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缺乏真正的灵魂——那种面对绝境时的求生欲。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像你这样的真人参赛者，来提供数据。"
小骨头悄悄指了指冷冻舱底部的电路板："文远哥，他们的神经系统全连在一起，通过那个东西控制。"
林文远举起相机，但不是为了拍照——他调出了储存卡里的一段视频。画面中，年轻的他和卢卡斯捧起双打冠军奖杯的瞬间。
"这段录像会毁了你，玛库拉，"林文远冷冷地说，"里面有你和博彩公司的交易证据。我一首以为你只是个中间人，没想到......"
"没想到我创造了整个部落？"玛库拉大笑，"你以为我的目的是操纵比赛结果？太小看我了，林文远。我要的是完美的网球，一种不会被人类弱点污染的纯粹艺术。"
她按下另一个按钮，五个冷冻舱开始排列变阵，如同巨大的棋子在移动。中央升起一个全息投影：显示着复杂的DNA双螺旋和比赛数据。
"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大满贯系统'，"玛库拉的声音第一次流露出疯狂的自豪，"每场比赛都是基因选择的过程。最终，我会创造出完美的网球运动员——不会作弊，不会受伤，不会衰老。"
小骨头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串人牙做的念珠，扔向控制台。牙齿击中按钮的瞬间，实验室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冷冻舱的蓝光依然闪烁。
"快跑！"小骨头尖叫着，"他们要醒了！"
林文远看到五个冷冻舱同时出现裂缝，冰霜从内部被某种力量顶破。最可怕的是，卢卡斯冷冻舱中的人影动了动手指，眼睛缓缓睁开，空洞无神地望向他。
"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棋局，林文远，"玛库拉在黑暗中大笑，"因为你也只是一颗棋子！"
林文远抓起小骨头，向记忆中的出口狂奔。身后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五个冷冻舱同时打开，五位世界冠军的复制体迈着机械的步伐追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傀儡。更可怕的是，他们手中都握着骨制球拍，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植入了一枚闪烁的芯片。
"文远哥，他们不是人，"小骨头在奔跑中喘息着说，"他们是'五首鬼王'的五个头颅，用来收集所有选手数据的终端。"
林文远一边跑一边思考着玛库拉的话。如果他只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那么棋手是谁？为什么要这场血腥的网球游戏？
当他们冲出实验室的瞬间，耳边响起了卡鲁酋长那熟悉的声音："比赛继续，林选手。下一场，你将与自己的过去对决——五盘三胜制。"
远处的球场上，五个身穿不同大满贯球场制服的裁判己经就位，他们的脸全都是卡鲁酋长的模样，后脑勺都嵌着那个古老的记分牌。
林文远停下脚步，从破破烂烂的球包里取出他的老球拍。拍面上的血迹早己干涸，成为他耻辱的烙印。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大满贯，"他自言自语道，"不是为了奖杯，而是为了基因。"
小骨头悄悄地说："文远哥，我偷看了控制室的资料。他们要用你的求生意志完善克隆体的程序，让复制人也有真正的灵魂。"
林文远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盯着远处走来的五个身影——他们全都有着完美的击球姿势，冰冷的眼神，以及......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欢迎来到第五大满贯，"卡鲁酋长宣布，"这里，每个人都将与自己对决。"
林文远握紧球拍，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对这场扭曲游戏的愤怒，对玛库拉的愤怒，更是对自己曾经的软弱妥协的愤怒。
"比赛开始前，有一个问题，"林文远高声问道，"如果我赢了呢？"
卡鲁酋长的五张脸同时露出诡异的微笑："那你就是新的种子选手——五首鬼王的新头颅。"
小骨头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文远哥，我偷了控制器的备用钥匙。只要赢到第三盘，我就能切断他们的神经连接。"
林文远点点头，走向球场中央。他的对手——五个带着他面孔的克隆体——己经列队等待。他们手中的球拍闪烁着幽光，拍面上的纹路像是活物般蠕动。
当第一个克隆体发球的刹那，林文远感到一阵剧痛从左腿蔓延至全身。这不是普通的比赛，而是一场灵魂的棋局。
"五盘三胜，"他咬紧牙关，迎向飞来的网球，"愿真正的网球精神胜出。"
球场西周的部落成员发出嘶哑的呐喊，上空的暴雨忽然停歇，月光穿透云层，照在这个诡异的竞技场上。林文远仿佛听到球网在风中发出低语：
"真正的冠军不是赢得比赛的人，而是能从棋盘上走下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