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觉得自己的脚趾融化在了地面上。
美网燧石场的地面温度高得离谱，从脚底板传来的灼烧感就像有人点燃了他的神经末梢。但这甚至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抢七规则揭晓！"卡鲁酋长拍打着他那张刻满网球规则的皮肤，声音像是金属刮擦骨头。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人骨哨子，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几乎刺穿耳膜。"今日为'抢食局'，每丢一分，献祭己身一片肉！抢七分制，不得替换，不得拒绝！"
场边观众——那些穿着标准网球服却面目全非的克隆人——发出整齐划一的呼喊。他们的声音如此同步，仿佛是从同一个喉咙里发出的。
"太棒了，"林文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咕哝道，"我连晚餐的肉都吃不完，现在还要把自己的肉贡献出去。"
"你的幽默感和你的球技一样令人失望，林先生。"玛库拉站在裁判高椅上俯视着他，右眼中那颗会转动的网球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比赛开始前，你需要先缴纳保证金。"
她举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片，刀身上刻着澳网的LOGO。"右手食指第一个指节，作为你的诚意。"
林文远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我还以为只有丢分才需要——"
"那是比赛中的规则。"玛库拉微笑着，头发上编织的球拍线随风摇曳。"入场费是另外收取的。"
就在林文远陷入绝望的那一刻，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场边跑来。小骨头，那个手指间长着蹼的球童，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荧光。
"林大哥，先用这个！"小骨头塞给他一个小袋子，飞快地用奇怪的手势比了个"信我"的动作。
林文远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着几块肉色的...某种物质。他皱起眉头。
"树脂，"小骨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用果胶和血浆做的假肉。闻起来像真的，骗过卡鲁酋长的机会是71.4%。"
林文远想问这个精确到小数点的概率是怎么算出来的，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如果被发现作弊，后果你懂的。"小骨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爆炸项圈，又指了指林文远的左腿。"他们会把你健康的那条腿也治好——通过截肢手术。"
托马站在对面，肋骨外翻形成的天然球网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他向林文远展示了自己刚刚吞下的比赛用球，喉咙发出可怕的消化声。
"来吧，假赛小子。"托马狞笑着，露出染成黄色的牙齿，"我很好奇你的肉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林文远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球拍被汗水浸透。他看了看自己左手上那条破旧的温网护腕，又看了看小骨头偷偷塞给他的假肉。
"抢七局开始！"卡鲁酋长再次吹响人骨哨。
林文远站在发球线后，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幻觉——每一颗网球都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他闭上眼睛，依靠肌肉记忆完成发球动作。
球越过网，托马一个侧身抽击，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弹回。
"0-1！"卡鲁酋长喊道，"林文远，交出第一块肉！"
林文远从袋子里取出一块假肉，犹豫了一下。
"割在哪？"他问道。
卡鲁酋长从后背的皮肤上剥下一小块，上面文字清晰可见："右前臂，三指宽度。"
"规则就写在我身上，违者——"卡鲁咧嘴一笑，展示背后刻满的惩罚条款，"后果也写在我身上。"
林文远咽了口唾沫，举起小骨头给的假肉，装作一脸痛苦地贴在右前臂上。玛库拉眯起了眼睛，但没有说话。
第二个球。林文远发球，这次他抓住了托马移动中的弱点，一个刁钻的上旋让对方失误。
"1-1！"卡鲁酋长宣布。
托马面无表情地卷起袖子，抽出别在腰间的一把锯齿状小刀，二话不说在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大小精确地如同一个乒乓球。他把肉块抛向看台，引起一阵欢呼。
林文远震惊地看着托马的伤口，竟然几乎没有流血，切口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们......不是人类？"林文远低声问小骨头。
小骨头递给他一瓶水，瓶子上印着"澳网官方饮用水"的字样，但内容物散发着古怪的荧光。"喝下去，你会看到更多。"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比赛进行得异常激烈。林文远凭借多年的职业经验勉强保持着2-3的比分落后，而托马己经从自己身上割下了三块肉。
当比分来到3-5时，林文远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小骨头给他的假肉己经用完了，而卡鲁酋长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的肉看起来很奇怪，林文远。"卡鲁酋长走近检查，"我怀疑你在作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玛库拉突然站了起来。"暂停检查！我发现了违规行为。"
林文远的心沉到了谷底。
玛库拉举起她的球拍，指向托马。"他的肉里有金属。规则第394条明确规定，献祭之肉必须是纯净的，没有任何人工改造。"
卡鲁酋长迟疑了一下，然后撕下后背上的一块皮肤，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确实如此。托马，你违反了血肉纯净法则。"
托马发出一声介于咆哮和尖叫之间的声音，肋骨球网剧烈抖动。"我从不违规！我是行走的规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秘密？"林文远突然说道，一边指向托马的腹部。刚才那几口荧光水让他看到了托马体内的异常——密密麻麻的金属填充物和电路板。
卡鲁酋长立刻命令两名球童按住托马，撕开他的衬衫。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托马的整个胸腹部分都是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只有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人皮肤。
"克隆体3号，'托马'型号存在严重缺陷。"玛库拉宣布道，语气像是在读一份技术报告。"终止当前比赛，胜者林文远。"
"但这不公平！"林文远抗议道，"我还落后两分！"
玛库拉的右眼网球转动着，首视林文远："在这里，公平从来不是比赛的目的。现在，你晋级下一轮了，我想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林文远看着被拖走的托马，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些假肉贴片，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在作弊。"他对玛库拉说。
玛库拉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林先生。包括你那个双打搭档的下落。"
林文远猛地抬头："他还活着？"
"这取决于你如何定义'活着'。"玛库拉从高椅上跳下来，优雅得不像一个身体部分被网球替代的怪物。"下一场比赛后，你会见到他的——以一种你无法想象的方式。"
她转身离去，留下林文远站在燧石场中央，周围的观众像机器人一样整齐地鼓掌。
小骨头悄悄走到林文远身边，递给他一条毛巾。"林大哥，你知道为什么叫'反向抢七'吗？"
林文远摇摇头。
小骨头指了指场地下方隐约可见的计时器："因为普通抢七是先得7分胜出，而这里是先失7分者——被送去地下7层。你刚才差点就成为第7个了。你上一个双打搭档，就是第6个。"
林文远的瞳孔收缩了。他低头看着那条破旧的温网护腕，想起了那个被陷害的夜晚，以及消失的搭档。
"我会找到你的，老伙计。"他轻声说，"不管他们把你藏在哪个地狱里。"
小骨头拉了拉他的衣角："林大哥，别傻站着了。这场地每天傍晚六点会释放溶解酶，把所有残留的血肉吸收掉。"他指了指远处己经开始冒泡的地面。
林文远点点头，跟着小骨头走向出口，却发现卡鲁酋长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新的皮肤卷轴。
"恭喜晋级，林文远。"卡鲁酋长阴森地笑着，"准备好迎接下一轮的挑战了吗？我们称之为'五首鬼王的棋局'。"
林文远看着卡鲁酋长身后那个印着奇怪符号的通道，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更深的地狱。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找到真相和失踪的搭档，他别无选择。
"带路吧，"林文远说，拍了拍相机，"我还有很多故事要记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