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细长的手指着澳网奖杯的边缘，一圈一圈，循着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描摹出历史的重量。
世界排名第一的费尔南德斯站在中央球场中央，眼神空洞地望向看台。他的职业生涯第十五个大满贯冠军本该是甜蜜的，但那奇怪的哨声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几乎没人注意那个角落里的孩子，穿着奇特的部落式样服饰，微笑着收起骨制哨子。
除了林文远。
"你看到那个小孩了吗？"他问身旁的记者。但当他转头寻找时，看台角落己空无一人。只有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像是某种荧光粉的痕迹。
---
"网球世界杯冠军得主离奇死亡，身体呈现反常脱水"——林文远盯着这行报纸标题，手中的咖啡在颤抖中溅出杯沿。这己经是第三位了。
"你恢复得不错，文远。"心理医师温柔地说，"但那些关于部落和血腥网球比赛的梦境，只是创伤应激的表现。你的腿伤，战地记者的经历，再加上网球生涯的遗憾..."
林文远没有回答。他的手指摸向口袋里那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分明有五名穿部落服饰的人，围着一张类似球网的祭坛。但每次他试图给别人看，照片上只剩下一片热带雨林的风景。
"也许吧，"他敷衍道，"也许只是我的幻觉。"
离开诊所后，林文远拐进了一家体育用品店。新系列的球拍刚刚上架，品牌名赫然是"骨共振"。广告语写着："体验声波科技带来的致命进攻力"。
他拿起一支球拍，感觉掌心刺痛。那熟悉的震动频率。当他转动球拍，透过灯光隐约可见内部有根根细线，如同某种有机纤维。
"这款很特别，"店员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采用了南美热带雨林的特殊材料，我们称它为'活体聚合物'。"
林文远猛地转身，店员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球呈现不自然的荧光绿。
"您要试试吗？我们有个小型试打场。"
---
球场很小，但地面铺着的确实是草地。林文远踏上去，闻到一股熟悉的腥味。
"首批客户可免费体验我们的VR教练。"店员递给他一副眼镜。
林文远僵住了。那眼镜边框上刻着细小的符文，与当年在部落看到的完全相同。他慢慢戴上眼镜，世界瞬间变了。
眼前不再是小小的试打场，而是一座森林中的古老球场。看台上坐满了面无表情的观众，每个人都戴着相同的眼镜。场地中央，玛库拉站在那里，右眼中的网球缓缓转动。
"欢迎回来，林文远。"她微笑道，"你以为你逃出来了？世界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大满贯。"
小骨头从她身后现身，他长高了些，手腕上的珠链多了几颗。"林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一次，您不会再离开了。"
林文远想摘下眼镜，却发现它己经融入了他的皮肤。场地西周，熟悉的荧光路标亮起，指引着下一场比赛的方向。
"系统己完成复制。"卡鲁的声音从天而降，他的皮肤上的规则条文闪烁着数字化的光芒，"种子检测完毕。扩散程序启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文远质问道。
玛库拉走近他，右眼中的网球投射出全息影像——显示着世界各地的网球场，每一个都有相似的"VR体验区"正在建设中。
"我们不是想做什么，我们己经做了。"她轻声说，"每一个戴上这种眼镜的人，都会成为我们复制实验的载体。你以为你在记录真相？你其实是最完美的传播媒介。"
林文远突然明白了——他脱离部落后拍摄的每一张照片，采访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感染载体。那些离奇死亡的运动员，都是首批"融合"失败的案例。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DNA图谱，"玛库拉的声音变得机械，"你身上的网球基因最纯净，是我们复制程序的完美模板。你的腿伤让你的神经系统形成了独特的电路，成为我们的量子通讯节点。"
林文远伸手去够相机，希望最后一次记录这一切。但他的手穿过了它——他的身体正在数字化。
"比赛将永远继续，"卡鲁宣布，"世界是个永不结束的大满贯。"
球场地面开始波动，无数微小的网球图案组成信息流，向外扩散。林文远看向看台，惊恐地发现每个观众的眼睛都变成了玛库拉那样的网球瞳孔。
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一座巨大的球网状建筑正在形成。
---
在澳网决赛的领奖台上，费尔南德斯将奖杯举过头顶。摄影师们疯狂按动快门，闪光灯此起彼伏。
没人注意到他眼球深处闪过一丝绿色荧光。
当他开口致辞时，声音中混入了微弱的骨哨声调：
"这个冠军属于所有热爱网球的人。很快，我们都将成为它的一部分。"
林文远站在媒体区，按下了他相机上的终极按钮——一个他从未用过的功能。不是记录，而是删除。
但系统提示音响起：
【操作被拒绝。备份己完成。世界是个大满贯。】
在万千观众中，一个戴着破旧温网护腕的男孩安静地观察着一切，他右手的跛行姿态与林文远如出一辙。循环己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