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个瞬间。
美网燧石场上，球员们脸上的汗珠在暗红色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林文远站在发球线后，手中的球拍因紧握而发出细微的颤抖。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卡鲁酋长，那个浑身刻满网球规则的怪物正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骨鞭球拍，粗糙的舌面在骨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规则变更。"卡鲁酋长突然宣布，他后脑勺的古老记分牌闪烁着绿色的数字，"今日特别条例：反向ACE球制度启动。"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什么是反向ACE球？"林文远问道，声音中透着警惕。他的左腿旧伤隐隐作痛，这通常是危险的预兆。
卡鲁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发球首接得分者，必须吞食一枚'胜利矿石'。积累五颗，方可晋级下一轮。"
话音刚落，一名浑身覆盖着烧伤疤痕的球童从场边走来，双手捧着一个铅制托盘。托盘上整齐排列着十二颗发光的石头，在昏暗的燧石场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林文远瞳孔骤缩。他立刻认出了那些所谓的"胜利矿石"——铀矿石，低纯度但足以造成致命的放射性损伤。
"这不是比赛，这是自杀。"林文远冷冷地说。
卡鲁大笑："现代人总是害怕胜利的代价。你以为古代奥运冠军不需要付出生命吗？这就是净化，这就是纯粹的竞技。"
林文远快速扫视西周。看台上，玛库拉右眼中的网球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旋转，她的头发编织成的球拍线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更远处，小骨头蹲在阴影里，那双带蹼的手不安地摆弄着什么。
"时间到，发球。"卡鲁命令道。
林文远深吸一口气，掂量着手中的球。他必须想出办法，既要赢得比赛，又不能吞下那致命的矿石。如果打出ACE球就必须吞石头，那么最好的策略就是——
"我接受挑战。"林文远说着，突然改变了握拍姿势，从大陆式改为东方式。这是他职业生涯中从未使用过的握法。
林文远把球高高抛起，用一个刻意笨拙的动作发出了一记软绵绵的球。卡鲁轻松回击，但林文远己经预判到了回球路线，轻松将球打到远角。
两人开始了激烈的对攻。场边的计分牌显示：0-15，0-30，0-40...林文远故意避免首接得分的发球，而是通过回合内的得分慢慢建立优势。
第一盘比赛结束，林文远以6-4获胜，全程没有发出一个ACE球。
"有趣的策略。"卡鲁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但你逃不掉的。第二盘，新规则：如果一盘比赛内没有吞下至少一颗矿石，将被判负。"
林文远眉头紧锁。他看向小骨头的方向，发现这个奇怪的孩子正朝他做着奇怪的手势。
第二盘比赛开始。林文远决定在最恰当的时机打出一个ACE球，然后想办法避免吞下矿石。当比分来到5-3，40-15时，他决定出手。一记势大力沉的外角发球，卡鲁甚至没来得及碰到球。
"ACE!"裁判喊道。
场边的球童立即端着托盘走来。林文远走向托盘，心跳加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小骨头突然从阴影中窜出，"不小心"撞到了球童。在混乱中，托盘上的矿石被撞落几颗。
"对不起对不起！"小骨头慌乱地道歉，手忙脚乱地将石头捡回托盘。但林文远敏锐地注意到，放回去的石头与原来的不太一样——颜色相近，但没有那种不祥的蓝光。
当林文远拿起"矿石"时，他确信这是小骨头做的替换。看起来像是某种树脂制品，刻意做旧并涂上荧光涂料。他假装艰难地吞下石头，然后痛苦地捂住胸口，表演得惟妙惟肟。
卡鲁发出满意的笑声："好！真正的勇士！继续比赛！"
第二盘结束，林文远再次获胜。当他走向休息区时，小骨头悄悄靠近，递给他一瓶水。
"里面有解毒剂，以防万一有辐射残留。"小骨头低声说，"但你最好别再吞了。我只做了三颗假石头。"
"它们是什么做的？"林文远问道。
"青蛙卵和荧光粉。"小骨头咯咯笑道，"我从玛库拉的实验室偷的材料。"
第三盘比赛前，卡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亲自检查了每一颗矿石，甚至用舌头舔了舔。林文远的心沉了下去。
但令人意外的是，卡鲁突然宣布："今天的比赛到此为止。林文远晋级下一轮。"
在林文远困惑的目光中，卡鲁凑近他耳边，声音低沉："我知道你没吞真石头。但你的智慧比蛮力更值得尊重。部落需要像你这样的头脑。"
林文远回到休息室，发现玛库拉己经等在那里，她的网球眼正不停地转动。
"聪明的解决方案，文远。"她说，"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玛库拉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真正的矿石，蓝光比赛场上的更加强烈："这才是真正的胜利矿石。在这里，欺骗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卡鲁知道你会试图作弊，所以用假石头测试你。"
林文远感到一阵眩晕："那么那些球员...吞下的都是..."
"普通石头。"玛库拉露出神秘的微笑，"真正的测试不是看谁愿意牺牲，而是看谁能找到破解规则的方法。恭喜你，你通过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林文远冲出去，看到一名失败的球员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身边散落着几颗看似普通的石头。
玛库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某些石头确实含有毒素，但不是放射性物质。那太宝贵了，我们不会浪费。"
林文远感到一阵恶心："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净化，选择，进化。"玛库拉说，"就像你们的达尔文理论一样。适者生存。"
当天晚上，林文远在自己的简陋床铺上辗转反侧。他回想起比赛中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逻辑。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他——如果所有的矿石都是假的，那么卡鲁为什么要让他通过测试？
答案来得比他想象的更快。半夜，小骨头悄悄溜进他的房间。
"林！快起来！"小骨头急促地说，"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明天你将面对真正的考验——你必须与自己的克隆体对战！"
林文远猛地坐起："什么？"
"今天的比赛只是测试你的智慧和适应能力。他们从你身上采集了DNA样本，现在正在加速培养你的克隆体。"小骨头的声音颤抖着，"而且...你的克隆体会被植入'胜利矿石'，如果你赢了，他死；如果他赢了，辐射会被激活，你死。"
林文远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所以无论如何，总有一个'我'必须死去。"
小骨头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但我有个计划。这是我从实验室偷来的中和剂，可以暂时抑制辐射。如果我们能把它注入克隆体..."
林文远接过小瓶，神情复杂："为什么帮我？"
小骨头低下头，露出脖子上的项圈："因为我也是实验品。只有打破这个循环，我们才能真正自由。"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照亮了林文远决心己定的脸庞。明天，他将面对自己的复制品，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对决即将开始。
而在远处的实验室里，装满绿色液体的培养舱中，一个与林文远一模一样的面孔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