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激烈交锋的普智、苍松，李长生在心中预演着可能出现的情况，以便他做出最合适的应对。
按理说趁机溜走才是最优解，但在他念出万剑一的名字后，就行不通了，别看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却都分了一部分注意在他身上。
李长生敢肯定，只要他往外跨出一步，激战正酣的两人立马就会调转枪口，如此，只有等待。
在普智看来，青云掌门道玄虽然修行高绝，却终究放不开门户之见。若许换成惊才绝艳、豪爽洒脱的万剑一主事，说不定就能达成他佛道双修夙愿。自然的，张小凡能不能加入青云门便不重要了。
另一边的苍松就更直接了，万剑一就是他一生所敬仰爱戴的带头大哥，他勾连魔教也好，阴普智夺噬血珠也好，都是为了替万剑一向道玄复仇。
因为在苍松看来，当年最能服众的掌门人选就是万剑一一人，后面却莫名被扣上个弑师的罪名，怎么看都是道玄这竞争者下的黑手。
同时苍松也承认，他修炼一辈子也不是道玄的对手，因此只要能完成“复仇”，他将不择手段。
慢慢的普智、苍松竟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不由停下手来，看向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长生。
普智双手合道：“阿弥陀佛，不曾想堂堂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竟会与魔教勾结。”
苍松没有否认，只是冷哼一声道：“谁又能想到天音寺四大神僧的普智大师，会利用一个孩子达成目的，并还要行屠村之举。”
“是老衲修行不够，自以为能压制住噬血珠的邪性，却险些酿成大祸。”
普智面露惭愧，随即定声道：“如此，道友还要夺邪物？”
“我不管！”苍松手中长剑一扫，再次指向普智，“只要能复仇，沦为妖魔，我也在所不惜。”
李长生被两人夹在中间，生怕他们再次动起手来，于是感慨道：“卧龙凤雏啊！”
“一个走错了路，另一个报了个假仇。”李长生先是指了指普智，然后一脸怜悯的看向苍松。
“阿弥陀佛，师兄有何高见？”
普智微微躬身道，经过之前的一番“猫捉老鼠”，他也发现眼前这疑似“和尚”的年轻人，除了鬼王宗追风咒，所用东西确实风格独特，有别于中原各家。
跨海而来，确有几分可信，同时，魔教与异域佛法结合，这人甚至比他还大胆，普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知己之感。
苍松可就没这么客气了，毕竟如果对道玄的仇恨是假，他这些年所做之事算什么？
笑话？
“魔教妖人，安敢乱我心智，看剑！”
李长生摊开赤焰扇，眼看青绿色剑气袭来，一道梵音响起，将之抵消。
只听普智缓缓开口道：“苍松道友，何不听师兄说完？”
潜台词：说的不好，佛门亦有金刚怒目。
苍松注视了普智片刻，见对方不肯让步，便“锵”的一声将长剑收回。
李长生见状终于是暗暗松了口气，向普智说道：
“修佛重因果轮回，长生不过是追求更高境界的附加，若以此为目标，谈何成佛，普智大师舍本逐末矣。”
李长生当然不认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点醒普智这修了几百年的老和尚，他只是在问出心中疑惑。
和尚不寻转世，寻长生。道门含量过高，建议严查。
普智却一下呆住了，回顾过往，他追求的到底是长生，还长生代表的东西。
中原大地，天音寺建派祖师也好，青云门天人之资的青叶祖师也罢，千万年来无一人得长生，或者说突破到更高境界，如此世界令修行者何等绝望。
证明往前有路，才是普智最初的想法，一次次碰壁后，不知怎的就妥协成用无尽时间来对抗绝望。
普智深深地看李长生一眼，再次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大师之言振聋发聩，小僧悟了。”
李长生一脸错愕，心想：不是，这就悟啦？说来听听。
当然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得装出一副高人风范。
李长生云淡风轻的还礼，同时不忘戳普智脊梁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惭愧，若无前辈阻拦，小僧怕已染上草庙村鲜血，毁了天音少千年声誉。”普智眼中血光尽失，双膝触地，虔诚得像个小沙弥。
前辈？李长生眼皮一跳，继天煞明王之后，第二个马甲出现了？
所以，你到底悟了什么？
从普智的视角来看，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却有着天音寺上下加一块都难以企及的功德加身，这不是大能转世是什么？
不惧艰险从海外来中原拜佛求经，此为大毅力者；不在意正魔之争，将鬼王宗功法化为己用，此为大智慧者；不具生死，以微末修为力阻悲剧的发生，此为大坚定者。
有此三者，必然是大自在、大逍遥、大解脱之人。
既然大能转世是真，自然证明前路未断，如此普智心愿已了，再无执念。
看着两“和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苍松坐不住了，“狗屁前辈，你的答案要不能令贫道满意，剑锋下只有死人。”
普智闻言大怒：“苍松，你暗算老衲之事，还没计较，现在又冒犯前辈，真当我大梵般若无降魔之力？”
苍松不甘示弱道：“你可以试试。”
火药味越发浓厚，李长生忙开口道：“那就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见将两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李长生继续说道：“万剑一压根就没死，苍松道长报的哪门子仇啊？”
“什么？”普智一惊。
苍松反应更为剧烈，长剑瞬间出鞘，指向李长生，威胁道：
“把话说清楚，否则，就是拼上性命，也让你付出代价。”
李长生面色不改，只是往普智身后挪了两步，然后负手道：
“万剑一死后没多久，青云门祖师祠堂就多了位扫地之人，一身修为比之道玄真人也不差。”
“不可能！我不相信！”苍松身体一颤，手中长剑差点脱手。
“是也不是，一看便知。”普智提议道。
“对，祖师祠堂，一看便知！”苍松不管眼前的两人，直接腾空而起，踏剑穿云而去。
“跟上去看看。”李长生提议道。
普智表示认同，临死之前，他也想见见那位老朋友。
“得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