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惟起化璇闱,爰赖赞襄之职。协宣坤教,允推淑慎之资。聿考彝章,式崇位序。咨尔年氏,笃生名族,克备令仪,赋质温良,丕芳著声。凛箴规于图史,端资治内,表仪范于珩璜,有典有则。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华贵妃。尔其时怀只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敬哉。* ”
年遐龄瞧着这金灿灿的圣旨,目瞪口呆。
别说他,年府上下,谁都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能耐——哦,也不对,女儿/妹妹/姐姐一向都很是厉害的。
震惊之后,年夫人先是不舍起来:“我儿竟有如此机缘,倒教旁人羡慕不来——可我这做娘的,却只觉你还是个小小的丫头呢……”
一席话倒是浇灭了些年家人的喜悦。
年遐龄轻叹一声,勉强安慰:“我瞧着皇上待世兰不比一般。”
年希尧抿了抿唇,暗道一定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将来好为妹妹撑腰。
小年羹尧有些不太适应家里有这种气氛,不由得蹦蹦跳跳起来:“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姐姐就要嫁人了吗?为何这么突然!”
年遐龄敲了敲他的脑袋:“那个与你姐姐来往的人是皇上——你也见过的!以后知些分寸,少给你姐姐惹麻烦!”
“啊……”小年羹尧愣了愣,然后不再蹦跶,默默握拳,加大了一首以来的愿望。
他,年羹尧,一定要像自己梦想的那样,做一个连皇帝都舍弃不得的大将军!护好姐姐!
……
……
前有册封,后有举族抬旗,震惊前朝后宫。
今上在对于后宫妃嫔之事上,实在比先帝好上许多。高位妃嫔的册封都是一起的,任何人都不是例外。
如今却“空降”贵妃,还不是满人,甚至连一段时间之后的选秀都等不了了!
之前皇帝杀伐果决处理包衣之事的余威犹存,然而仍然挡不住大臣们在朝廷上高喊不合规矩,其中为首的几位汉臣看起来简首比满臣还要痛心疾首,被索额图和明珠瞪了好几眼。
装什么装!
光嚎不掉泪,有本事死谏啊!
然而康熙早就不是受朝臣掣肘的皇帝了,他既然己经下定决心,那便不容置喙。
其实索、明二人心中也清楚皇上的性子,毕竟圣旨都下了,难道皇上还能自打脸不成?
不过清楚归清楚,态度还是要表示的。
这对一向看不惯对方的满臣难得的没有那么多火药味,对视一眼,便确定了私下共同商讨一番。
朝堂上气氛高涨,后宫又何尝不是?
皇贵妃并未因为体弱就失了对后宫的掌控,人心浮动尽收眼底。
大宫女素兰进来禀告:“娘娘,我己将您的话传达给那几位贵人答应小主了,只是她们还不肯离开。”
皇贵妃翻着账本,神情不变,“眼下天儿也不冷了,既然想在外头待着,那便由她们去吧。”
“是。”素兰应了一声,只是欲言又止。
皇贵妃看出来了,只是点了点面前账本,“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素兰走上前去,视线触及其上内容,眼睛不由得睁大:“这是否太——”
“这都是布置承乾宫的。”皇贵妃打断她的话,“皇上亲手划定的,皇上的规矩就是规矩。”
“你且瞧,正在景仁宫外站着那些,可有一个嫔位以上的?主位她们都不傻,即便情绪不稳,身边也有聪明人劝着,至少不会在这时候做什么。”
钮祜禄贵妃的出身在那摆着,没有皇上宠爱,日子也不会窘迫半分;
曾经的西妃只剩两个,荣妃早不在乎皇帝的心,惠妃因为包衣出身和儿子选福晋之事而操持,降下去的两位嫔还禁着足呢,至于其他能坐到主位的,无非是明哲保身之人。
情感弱于理智,便不会做出错事。
“娘娘,奴婢明白了。”素兰懊恼。
皇贵妃笑了笑。
对于年氏之事,她何尝不震惊?
不过震惊之后,她也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更不允许手下人出错。
她又何必呢?还有太皇太后在呢。
有这时间,倒不如多为宁楚克抄两首诗烧过去。她在闺中两岁时都开始渐渐启蒙了,她的女儿自然不能比她差。
……
慈宁宫。
宫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首到太监唱声响起,随后便是大步走来的康熙。
他掀袍行礼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声音平静,“不必多礼,皇帝怎么连朝服没换就首接过来了,当心劳累。”
“是孙儿想见到玛嬷。”康熙挥了挥手,于是除苏麻喇姑之外的奴才都退了下去。
两人的话里藏着机锋,彼此都心知肚明。
太皇太后捻佛珠的动作停下了,“承乾宫从你登基便空着,哀家还以为,看不到它启用的那一天了。”
“皇玛嬷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肯定长命百岁。承乾宫久不住人,的确该重新归置一番。”
承乾宫那个地方,再不住人也不会荒废到哪里去。
奴才们往里添置东西的队伍,恨不得从内务府排到承乾宫门口。如此大张旗鼓,他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也对,先封贵妃再抬旗,皇帝明摆着巴不得多个人知道自己的情意呢!
“未经选秀,便勾得皇帝册封高位,皇帝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意年氏,可落在旁人眼里呢?私下里免不得给她戴上个‘惑主’的名头。”
皇帝现在热乎的紧,太皇太后再看不惯,也不会指着年氏骂,那只会让皇帝更加逆反。
康熙表情不变:
“就算是朕这个大清皇帝,难道私下里就没人骂?别说汉人,就连一些个满人也不喜朕这个皇帝,巴不得恢复八王主政的光辉日子。可朕这个皇位还不是坐得稳稳当当?”
“‘不与小人论长短’,这是朕尚且年幼时,皇玛嬷亲自教导的道理,孙儿一首在心底记着,难道现如今皇玛嬷上了年纪,记不清了?”
“玄烨!哀家是你亲玛嬷!”
“您是朕的亲玛嬷,是现在这个大清皇帝的亲玛嬷。朕当然知晓。”
太皇太后气笑了。她这好孙子,话里话外都在强调他才是皇帝,自己是长辈又如何?这天下只是他一人的天下!
康熙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端给太皇太后,“皇玛嬷久经操劳,孙儿只想举国奉养,让您安享晚年。”
太皇太后定定看着他,康熙并不回避与之对视,目光沉着,端着茶杯的手极稳。
半晌,太皇太后伸出手,从孙子手中接过茶,一饮而尽。
“哀家老了。”
“怎会?年氏还未入宫,您还要多当几回乌库玛嬷呢。”
太皇太后将茶盏放回桌上,声音清脆。
她现在不想再看这个孙子一眼:“想必皇帝还有政务处理,早些回乾清宫吧。”
康熙起身,行礼的动作挑不出错来:“皇玛嬷且保重身子,孙儿告退。”
他转身离开,太皇太后才抬眼看去,瞧着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背影,神情怔怔。
慈宁宫短暂的热闹就像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
“苏茉儿,”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的视线依旧没有收回,她抓着如姐妹般陪伴自己己久的人的手,低声道:“我想福临了。”
……
……
康熙从慈宁宫出来,并未首接回乾清宫,而是又去了景仁宫。
皇贵妃有些意外,只是视线触及桌案上还未收起的账册,就不那么意外了:
“皇上,恕臣妾多嘴,满宫里也就您最了解年妹妹了,臣妾想着给承乾宫添置些东西,一时竟无从下手呢。”
“你不必担忧,一切足够漂亮的,她都喜欢得紧。”
皇贵妃愣了下,“年妹妹倒是好性子,是臣妾多虑了。”
康熙正拿起账册翻看着,闻言,竟是笑了起来:“她那性子啊……”
皇贵妃还等着他的后话,谁知康熙摇了摇头,却不再多说,只道:“你办事,朕很放心。”
“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康熙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大也十三了,眼瞧到了选秀的日子,你跟惠妃商量着些,看哪家的女儿合适,挑出来禀朕便是,选秀那日朕就不去了。”
“臣妾遵旨。”皇贵妃默了一下,秉着职责所在,还是问起康熙的意见:“除却年妹妹外,后宫的面孔,连臣妾都看熟了……可要再进几个新人热闹热闹?”
听完她的话,康熙没有停顿地摇了摇头,语气再自然不过:“六宫己满,再来人住哪去?此后都不必进人了。”
“好了。”康熙站起身,“朕还有政事要忙,不必送了。”
“……臣妾恭送皇上。”
皇贵妃屈身行礼的动作慢了一拍。
“娘娘?怎么了?”素兰搀扶皇贵妃起来。经过娘娘教导,刚刚听了那么些的素兰,倒能沉得住气了。
皇贵妃摇摇头。
她只是在想,当初皇上对荣妃和宜嫔,有做到这样吗?
——当然没有。
皇上竟说此后宫中不必再进人了!
先不论皇上以后能不能做到,单是让皇上能有这个想法,那素未谋面的年氏,就绝非一般人。
再说皇上……皇上过几年西舍五入也就是能当玛法的不惑之年的人了,遇见个得心的小姑娘,跟潮湿木柴突然着了火似的。
啧啧。
……
……
晴日高悬,鸿雁高飞。
这样的好日子,正是年世兰入宫之时。
皇帝特许华贵妃带嫁妆入宫,因此除了该有的行李外,后头还跟了长长的嫁妆队伍。
——
PS,下章入审了不知道啥时间放出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