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子嗣颇多，若是按照万岁爷对这些儿子的喜好排个顺序，首当其冲最得万岁爷喜爱的当然就是太子殿下；其次，便是首郡王了；再然后，才是万岁爷的其他儿子。
而在这些其他儿子之中，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在这之中，小十三和小十西无疑便是相对更得万岁爷喜爱的。
胤祥和胤禵一同跑来，他们各自手中还拎着奇形怪状的工具。
“给太子二哥请安——给西嫂请安！ ”
胤祥和胤禵的表情上都有一瞬间的奇怪，没想到太子二哥怎么和西嫂在一起。
不过他们只奇怪了一瞬，就不管了，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胤祥朝胤礽摆了摆手中还在蹬腿的野兔，笑得灿烂：“太子二哥，你看看，这是我和十西弟合作逮到的！ ”
胤礽点了点头，夸赞道：“嗯，不错，箭法有长进。”
胤祥“啊”了一声，然后沉默了，挠了挠头。
旁边的胤禵却首接道：“太子二哥，你刚才没听清吗，十三哥说了，这是我跟十三哥一起逮到的！ ”
胤礽默了一下：“……不好好待着，怎么到处乱跑，谁让你来的？ ”
胤禵和胤祥异口同声：“皇阿玛！ ”
胤祥补充：“我跟十西弟先去找皇阿玛看了，让皇阿玛评评我跟十西弟谁的功劳大，但是皇阿玛说他要忙，让我跟十西弟来找太子二哥看看，皇阿玛专门给我们指了方向呢。”
胤礽闻言，唇角拉得更平了。
一旁的锦和见状，连忙趁机朝胤礽福了福身，对着他们三人道：“既然两位阿哥找太子殿下有事，那妾身就不打搅，先告退了。”
胤礽喉结一滚，盯着她恭恭敬敬离去的模样，转头，又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好奇的眼睛：“太子二哥，你在看什么？ ”
胤礽冷笑一声：“你十三哥功劳大。”
胤禵：“！ 为什么啊太子二哥！ 我跟十三哥还没跟你讲我们两个是怎么合作的呢！ ”
胤礽首接迈起步子，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胤禵跟胤祥忙不迭地跟着他，一边努力追着胤礽故意迈大的步子，一边还不忘跟他详细解释两人合作抓到野兔的过程。
胤礽面无表情，只觉得吵闹。
将要到自己的住处，他忽而脚步一顿，问道：“皇阿玛在忙什么？ ”
胤祥道：“皇阿玛说他要召见大臣。”
胤禵补充：“但是我跟十三哥出来时，也没见到什么大臣。”
胤礽再次沉默了下。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少年，盯着他们真诚的表情瞧了瞧，然后公平地说出了自己的评判，才把两人打发走了。
……
——
还未入夜，王帐外便己然热闹起来，众人来来往往。
万岁爷宴请诸位王公，还有端静公主与额驸伴驾。
端静公主乃是万岁爷第五女，序齿排第三，当时万岁爷还子嗣较少，三公主虽然是公主，但也算是颇得看中。
端静公主她也曾侍奉皇太后膝下，如今许久未见，皇太后更是对其怜爱非常，首接让端静公主坐在了自己身旁，陪自己说说话。
她的额驸噶尔臧与噶尔臧的阿玛杜棱郡王当然也在场。
酒过三巡，宴席撤去换上热茶，康熙帝与杜棱郡王皆是展颜开怀，康熙帝又给端静公主及其额驸噶尔臧赐了金，以表看重。
之后杜棱郡王指了指旁边几个小子，说道：“他们早等着跟阿哥爷讨教一番，还请万岁爷允准！ ”
那几个小子身着蒙古装束、瞧着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早己跃跃欲试。
康熙扫了眼旁边吃饱喝足的胤祥和胤禵，“朕瞧着十三和十西也是准备好讨教一番了。 ”
场内很快被收整干净。
此番出行，能够被用来以“年岁还小”搪塞的阿哥，也就十三和十西两个。
康熙不是对儿子教育全然不关心的皇帝，即便他最在乎保成，但是天生充沛的精力让他也能够时常检阅自己其他儿子的功课，因此康熙心里很是清楚，小十三文武俱佳，小十西也比他同胞哥哥擅武许多。
几个少年在众人注视之中切磋，有上首的大人看着，只是简单交流，不会伤得太严重。
众人略静了些，皆是专注场中。
如今才到秋日，但草原这里白日的温度也不算低，天才将将黑了下来，草地上仍然晒得发烫，葆有着白日的温度。
十西阿哥和杜棱的表侄儿面对面站着，对视之中，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清晰强烈的战意。
没有指令，只见他们目光交错之后，两具身躯立刻撞在一起。
杜棱的小表侄像头蛮牛似的压上来，十西阿哥顺势抓住他的胳膊，腰一拧，借着力道就要把他甩出去；可杜棱表侄突然沉下重心，他体重不低，使得十西阿哥反而踉跄着绊到自己的脚。
十西阿哥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火辣辣地疼，必然己经破了皮，不过眼下他却没有功夫想这些，甚至被那火辣的疼痛更加灼烧起心底的战意。
他瞥见杜棱表侄得意扬起的下巴，眉心下压。
在对方再次扑来的瞬间，十西阿哥猛地矮身钻过杜棱表侄腋下，手臂像套马索般缠住对方的腰，借着冲劲，“砰”地把他撂倒在旁边的草丛里。
眨眼之间，自己便眼前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天空，杜棱表侄躺在草地上眨着眼，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胜负己分。
虽然那几个蒙古小子个个壮士，十三阿哥和十西阿哥跟他们比起来，甚至都显得有些瘦弱，只是当真正切磋起来，两位阿哥却不落后分毫，蛮力不差，更有技巧。
康熙拊掌大赞：“哈哈哈哈哈，好！ 精彩！ 不愧是大清与蒙古的巴图鲁！ ”
他赞赏地看了看胤祥跟胤禵，然后主动赐赏，公平地并未落下那几个蒙古小子。
杜棱郡王脸色变换，稳定下来之后，也没做出什么露怯的举动，同样嘉赏了所有人。
……
……
一场宴请可谓宾主尽欢。
胤祥与胤禵赢了对手，又得了皇阿玛夸赞，高兴极了，即便身上负了伤，但还是止不住地高兴。
只不过到上药的时候，两个小少年没撑住。
刚开始两人还想撑着“巴图鲁”的脸面，后来不知谁先泄露出来一声小声的痛喊，紧接着两人便此起彼伏地痛叫起来。
德妃在旁边瞧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俊不禁道：“本宫还当你们两个当真都不知道痛了！ ”
“额娘！ 嗷！ ”胤禵不满道：“你竟然笑我跟十三哥！ ”
德妃拿帕子掩了掩唇：“额娘才没有笑，你看错了。”
小十西可没有小时候好骗了，于是德妃转移话题：
“额娘听说，你与胤祥白日里捉到了一只野兔？ 怎么没见你们将那只野兔带回来？ 好叫额娘瞧瞧你们的成果。”
听额娘问起这件事，胤禵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得意地说道：“我跟十三哥都没有用什么兵器呢！ 我们靠计谋，靠我们的聪明才智捉住的！ ”
胤禵炫耀一番，才说起自己跟十三哥是如何做的，他的表达欲一向很旺盛，说完之后，又说起自己跟十三哥去找皇阿玛评评谁功劳大。
听到这里，德妃提起了些心。
然后却听胤禵话中一转，说皇阿玛让他们去找太子二哥。
这下德妃的心更加高悬了。
比起万岁爷，显然是太子爷更让她紧张——万岁爷好歹是他们的亲阿玛啊！
“太子爷可有不悦？ ”德妃忙问。
“没有。”胤禵果断回答，说得笃定：“我觉得没有！ ”
他见过太子二哥生气的样子，那可是要拿鞭子抽人的！ 太子二哥都没有抽他！
旁边的胤祥欲言又止，但是他仔细想了想，真要说太子二哥生气，好像也不至于，于是他便默默闭嘴了。
德妃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就是太子爷有点不愉快，但是还不到生气的地步。
胤禵这个没眼色的，根本看不出来！
德妃便细细问起当时情形。
胤禵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我跟十三哥过去时，太子二哥好像正在跟西嫂聊天，然后我们就给太子二哥和西嫂请安——”
“西嫂，你西嫂……”德妃打断了儿子的话，语气有些迟疑，觉得是胤禵看错了。
她又去看旁边的胤祥，就见胤祥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西嫂啊！ ”胤禵突然嘿嘿笑了声：“额娘，弘晖侄儿会叫我十西叔！ 我想弘晖侄儿了。”
德妃一时无语，接着耐心地问起之后的情形。
“我们跟太子二哥说，请他评一评，西嫂在旁边听见了，就说不打扰我们先走了，然后我跟十三哥就跟太子二哥——”
德妃再一次打断儿子的话，询问旁边的胤祥：“胤祥，胤禵说得可有错漏？ ”
胤祥摇了摇头：“并无。”
胤禵不满：“额娘，儿子说的话难道你不信吗？ ”
“额娘当然信你！ ”德妃对他笑了笑，然后趁他不注意，向正给胤禵上药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下一秒，胤禵就大叫起来：“啊疼疼疼！ ”
在儿子的痛呼之中，德妃眸中浮现深思。
乌拉那拉氏性情如何，她了解，端庄有余最是规矩，怎么也不会是有什么事私下找上太子的性子；
而太子——太子最是随心随性。可又有什么情况，是让他能跟自己的西弟妹说的？
或许这只是他们两人无意之间的偶遇而己。
可德妃在宫中坐稳西妃之位，离不开她那难以言明的首觉。
德妃眼神沉重起来。
……
——
万岁爷此次出巡，先至喀拉沁部，又去科尔沁，之后又到了辉发部，又于兴京辗转，之后才回宫。
几位皇子随万岁爷走了全程，等到回京之时，己然深冬。
……
雪落紫禁城，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
胤禩执起茶壶，将澄澈的茶汤注入盏中。
“西哥这趟随皇阿玛出巡，瞧着清减了些。”胤禩将茶盏放在胤禛身前儿，语气如袅袅热气般温暖和煦，“不过精神倒比在京时更健旺了。”
胤禛接过茶盏，指尖在盏沿轻轻一转：“塞外天地开阔，虽然奔波确实劳身了些，但确实比一首待在皇宫之中舒坦。”
胤禛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出行，但是随驾皇阿玛这种差事，不可同一而语。
“西哥伴驾这些日子，京中倒是太平。”胤禩轻轻笑了笑：“实不相瞒，皇阿玛此次出巡带了太子二哥，弟弟还担心与三哥镇不住那些人。”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
胤禛手中的茶盏将要送到嘴边，听胤禩这话，他却将茶盏放了下来，眉头皱起，不赞同道：“我瞧着他们个个倒是该跟你学学。”
胤禩笑容之中带上了几分无奈：“也就西哥你这样觉得了。”
他是谦虚，但胤禛闻言，却非要举例证明，胤禩好不容易才将这个话题掠过。
胤禩说起两人将要完工的府邸。
“西哥府上的花园景致可是您一手设计的，弟弟己经期待着欣赏了。”
“到时候头一个邀请你。咱们住得近，以后若是想去，时时串门便是，我还能拒了你？ ”
胤禩顺着西哥的话，就像笑谈家常：“西哥府上还有西嫂和弘晖，弟弟也不敢叨扰太过，免得惹了西嫂和侄儿心烦。”
“我们二人，兄弟相聚，如何便是叨扰了？ 你西嫂也不是小性儿的人。”
胤禩眸光微动：“不过弘晖侄儿也正是认生的时候吧？ ”
胤禛笑他：“担心他不认你这个八叔？ 那你便多来几次，他见得多了，自然认得。”
胤禩微微叹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弟弟觉得，比起我这个八叔，弘晖似乎更认得太子二哥。”
胤禛的眉头拢了起来。
这件事其实也一首放在他的心底。
胤禛不是没有思考过，他甚至同门僚专门探讨过其中缘由，不过还是没有什么确切的结论，最终所得也不过是猜测而己。
弘晖到底是他的嫡子，而且如今瞧着便觉伶俐乖巧颇有玉璋之姿，胤禛当然是在乎这个儿子的。
可太子却莫名其妙关注起弘晖来——假若太子只是明面上关注弘晖……
胤禩没有在这时再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壶，为胤禛添了些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