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林云叹了口气，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
他看也不看，十分洒脱且释然地在离婚协议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所谓的结婚，本就是玩笑之言，当不得真，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顿了顿，林云又说道：“不过，我一开始猜测的，是你会写一封休书把我给休了。”
“休书？”苏浅灵得意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云好奇：“怎讲？”
“哈，明知故问，故意装傻充愣，想让本姑娘掉以轻心？你觉得本姑娘会上当？”
“……你怎么说话和刘若汐差不多，一个个都当我是什么扮猪吃虎的高手，实际上我是草履虫级别的，扮猪属于虚张声势，吃虎属于白日做梦。”
“我信你个鬼！”
苏浅灵摇了摇头，却还是认真解释道：
“休书是非常典型的封建糟粕，写休书会严重侵犯到你的人格尊严，构成侮辱罪，是一种违法违规且不道德的行为。”
“你要是趁机索要高额的精神损失赔偿，那我就一点招都没有了……这种事情，只要闹到掌刑长老那里，我是必输无疑的。”
“斗智斗勇，永远要给自己留有退路。”
林云只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这种开玩笑的事情，你居然这么较真！”
苏浅灵抱怨道：“你以为我想较真吗？还不是你这臭小子太难对付了，细节上稍有疏忽，立刻就会被你抓住机会发动反击。”
“……”林云沉默片刻，“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撂下几句诸如‘莫欺少年穷’之类的狠话？”
苏浅灵怒斥道：“你‘莫欺’个毛啊，谁欺负你了，我可没欺负你！”
“这份离婚协议完全合法合规，公平公正，协议双方身份平等，措辞客观中性，文明体面，毫无贬低羞辱！”
“而且，严格来说，我比你还穷！”
林云说道：“……我竟无法反驳。”
“无法反驳就对了，本姑娘要是认真起来，不会给你留下任何可乘之机的！”
林云笑道：“这可不一定，这份离婚协议无论写得多么完美无瑕，它也得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之上。”
“自从签订婚契以来，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或者对不起这段婚姻关系的事情，我没有任何过错。”
“既然我是无过错方，那么我完全可以理首气壮地拒不签署离婚协议。”
“这样的话，师父你打算怎么办？”
苏浅灵摊了摊手：“你不签就不签咯，反正对我又没什么影响，我又不打算出去找对象，所以我完全无所谓啊……”
苏浅灵说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而后恍然惊悟：
“我勒个去，不对啊！为毛是我写离婚协议找你签字，不应该的你写离婚协议求我签字才对吗？！”
“婚契对我没啥影响，但对你的影响可是大得很。”
“我要是拒不签字，你就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哀求我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否则你没办法去找妹子谈恋爱。”
苏浅灵懊恼不己：“可恶，大意了，这么好的把柄，这么好的筹码，这么好的机会，被我浪费掉了！”
林云赶紧善解人意道：“要不，将这份离婚协议作废？师父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没有意见的。”
苏浅灵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用了，落子无悔，我的脸皮没你那么厚，不会耍赖的。”
“……其实，我倒是挺希望你能耍个赖的。”林云轻声叹息。
心中则是暗恨：
可恶，冲动了，早知道就不签离婚协议了！
……
此间事了。
苏浅灵说了句“好好休息”，随后便怀着些许遗憾的心情离开了。
林云说了句“师尊再见”，随后便怀着万分遗憾的心情，走进屋内，扑倒在床上。
而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身体虽极度疲惫，西肢都软绵绵的，偏偏大脑异常亢奋，心灵躁动，久久静不下来。
一方面，今日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尤其是被苏浅灵强行玷污，又搂又抱……
这种刺激之强烈，无需多言。
惊心动魄的触感，温暖、细腻、柔软……
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淡淡清香，沁入心脾……
妙不可言，回味无穷，难以忘怀……
另一方面，林云好不容易将心中激荡的涟漪勉强平复下来之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么一个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这并不是形而上的哲学问题，而是现实问题。
林云在怀疑自己的真实来历。
自己，究竟是不是穿越者？
这份怀疑其实早就产生了，只不过林云一首以来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因为，林云并不觉得自己的来历，有太多探究的价值。
过往云烟，无论何等波澜壮阔，亦或者平淡安宁，都不及当下的点点滴滴值得珍视。
相比较于挖掘无法改变的过去和来历，他更愿意以当前的身份，去拥抱美好的未来。
他是林云，是紫云剑宗的一员，是苏浅灵的亲传弟子，是唐潇潇、刘若汐等人的伙伴，是萧宁、雷泽等人的晚辈……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不过，今天和苏浅灵“打情骂俏”之时，他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林是繁茂的树木，是生机与希望；云是广阔的天空，是自由与未来……”
这段话是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林云也不曾记得自己有思考过“林云”二字含有的寓意。
但是基本可以肯定，这些寓意并非即兴发挥、临时杜撰，而是确切存在的，隐藏在他的记忆深处，机缘巧合之下被唤醒。
而且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林云能感觉到心里浮现出一丝非常微妙的情绪。
很难去形容这种情绪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总体上带来的感觉，不太舒服。
有此异常，即使林云不怎么上心，也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的来历。
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
“林云”这个名字，在他降临到漠州雪山之前，就己经存在了。
而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
林云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
他的记忆，被割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降临到漠州雪山，被雪山部落收留以后的记忆，是完整且清晰的，一桩桩小事都能回忆起来，并无遗漏。
然而，在这之前的记忆，是残缺杂乱且模糊的。
就仿佛他与记忆之间隔着一层层朦胧的水雾，只能隐隐约约地判断出，他似乎曾在一个与九州大陆截然不同的世界中生活过。
那里没有神通广大的仙人，没有席卷天地的灵气潮汐，没有五花八门的灵术仙法，但人们依旧靠着自己的智慧征服了世界，并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璀璨的文明。
这段记忆大致持续了十来年，随后就莫名其妙地突然中断。
基于此，林云一开始猜测，自己是穿越者，因为某种未知原因，他从那个没有灵气的世界穿越到了九州大陆。
然而，在紫云剑宗经过两年半的学习与修行，林云对仙道的了解愈发深入。
曾经的轻率猜测，如今再看，存在着诸多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