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医院窗帘洒落在床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葡萄糖与消毒水交织的淡淡味道。但这一天的病房,却比前几日都要明亮和热闹得多。
汪大东靠坐在病床上,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但精神状态己与昨日判若两人。他一边吃着沈墨带来的早饭,一边低着头写着什么,舌头还时不时舔舔嘴角,显然正在专注地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
“哎,小墨,你看‘对不起’这仨字,是不是写得太瘦了点?你说我是不是再画点东西,显得更真诚点?”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将写了一半的信递给沈墨看。
沈墨嘴里咬着包子,差点被他噎住。“你这是在写道歉信,不是画册!”他一边翻看那封己经滴上油渍的“作品”,一边哭笑不得地吐槽。
汪大东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继续低头涂涂改改,时而皱眉,时而点头,仿佛正在完成一幅世界名画。
等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沈墨便接过那封“历经千锤百炼”的道歉信,暂且当作传递使者,将它郑重地送到了王亚瑟手中。
王亚瑟接过信,眉头一挑,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和一个贴歪了的贴纸,信封上还有滴油渍,眼神里透出一丝嫌弃。他随手掀开信纸扫了几眼,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大狂这什么鬼画风?这字……小学没毕业吧?这还画了只乌龟在哭?”王亚瑟嘴角抽了抽,但脸上竟没半分生气。
“唉……”他摇摇头,“罢了罢了,谁让我王亚瑟胸怀宽广。”说着将信纸叠好,塞进口袋里,“原谅他了。”
沈墨在一旁也笑了,“你别看人家画乌龟,至少这信是他真心写的。”
到了下午,沈墨去找医生沟通出院事宜,医生见汪大东恢复得异常顺利,也就点头放行。沈墨、丁小雨、王亚瑟三人便一同送他回了家。
汪家不大,但布置温馨。当几人打开门走进去,意外地发现家中冷冷清清。
“你爸妈不在家?”王亚瑟望了望空荡荡的客厅。
“应该是还没下班吧。”汪大东耸耸肩,把背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像只逃出医院的猴子一样蹦跶回了家。
大家落座,沈墨刚想倒水,就见汪大东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低头盯着看。丁小雨瞥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大东,黄安琪写给你的信,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汪大东手指一颤,脸色瞬间一暗,将信放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话音未落,他己经一溜烟冲进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随即——“呜哇啊啊啊——”屋里传来汪大东凄厉的大哭声,宛如哀鸿遍野。
沈墨满脸黑线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和王亚瑟无语对视一眼,“这封信不是早在医院就看过好几遍了吗?他当时也没哭啊。”
“估计是医院人太多,拉不下脸吧。”王亚瑟耸肩,“这一回到家,就跟回归原生态似的,野性释放。”
“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也是这几年来我心里唯一不希望你回的……”
丁小雨默默地拿起那封信,轻轻展开,仔细地读着,神情平静,却带着些许叹息。他将信仔细叠好,重新放回桌上,忽然问道:“大东,这些年安琪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都没回吗?”
门后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带着哽咽的声音:“……没有。我怕我写不好,她不喜欢。”
王亚瑟扶额叹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老天是公平的。自大狂,你这打架的能力都点满了,所以脑子这部分,果然就自动削弱了。”
沈墨“噗”的一声笑出来,丁小雨嘴角也抽了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所以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汪大东突然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眼睛红成了兔子,一脸认真的看着王亚瑟。
沈墨和丁小雨这下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连王亚瑟都差点破功,“你怎么还有脸问我是不是安慰你?你刚才那哭声,连小区里的狗都吓得不敢叫了吧!”
“不过,就从今天你给我写的那封信来看,你担心写不好,是很有必要的,安琪要看到你写的信,估计压根不会回来。”
“亚瑟,你别太高估自己了,大东要是给安琪写信,肯定会字字斟酌,怎么可能会边吃饭边写信,答应我,不要再当小丑了。”
看到王亚瑟翻了个白眼,沈墨眼珠一转,又对王亚瑟问道,“听你那么说,看起来你的感情经历很丰富喽?”
王亚瑟没想到沈墨突然这么问,有些嘴硬的说道,“当然了,我亚瑟王可是风流公子,恋爱,不过是唾手可得。”
听出王亚瑟略显大声的话中不是很有底气,沈墨心里明白估计他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暗自笑了笑。
听到汪大东的哭声更凄厉了,沈墨有些闹心的堵住耳朵,连忙开口问:“别哭了大东,你打算怎么跟安琪告别?”
汪大东眨了眨眼,有些抽噎地吸了吸鼻子,他站起身,翻出一个磨得发旧的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在众人注视下坐回客厅,慢慢地将盒子打开。
刹那间,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躺着一封封书信,从封面看,有些略有褶皱,但都保存得极其完好,甚至还有编号,信纸边缘还带着安琪独有的手绘图案与香气。
一看就知道,汪大东相当爱护这些信,而且经常拿出来翻阅。
王亚瑟第一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自大狂……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居然每封信都保存得这么好,还给编号了?”
丁小雨轻轻地翻阅其中一封,眼神柔和下来,“这些信……你经常拿出来看吧?”
“嗯。”汪大东小声地应了一句,脸有些红,有点像早恋,但实际又不是早恋。
“总共573封,加上最后的一封,一共574封。”
“安琪知道你保存了这些吗?”他又问。
“……不知道。”汪大东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