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月寺回来的隔日,阿辰恭恭敬敬的把一包东西呈到时廷之面前。
“将军,这是桃桃姑娘这些日子出手的,属下一一查过了,皆是二姑娘的。”
灯烛微微晃动,时廷之看着面前首饰,钗环、手镯、耳饰皆有。
哪怕只是小小的、不怎么名贵的耳坠子也被拿来换钱。
“呵!”
时廷之眸中一冷,但一一看过去,皆为一般的东西,那些他送她的含着他心意的首饰,未在其中。
眸光微变,面上的冰霜又柔了几分。
挥了挥手,“派人注意着桃桃。还有,准备一条画舫,过两日去灯会。”
“是。”
书房中,一间金丝楠柜子长年上着锁。
钥匙也只在时廷之手中。
打开柜子,将那些首饰放了进去。
刚欲关上柜门,却瞄到里面一叠册子,随手拿出来翻了翻。
《病弱书生天天趴窗根》
《侯门小厨娘》
《庶女偏缠少将军》
一页页翻着,想到容晚柔偷偷看这些书的样子,看得自己脸儿红红。
好几次被他抓包,慌忙藏在枕下,又佯装镇定无事的样子,时廷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小柔儿平日里正经得像个女夫子,私下里居然爱看这种缠绵的话本子?
这里的每一本书,她买一本,便会有一本出现在这里。
柔儿读,他也读,甚至还会参照着话本子里的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她。
好几次也能收获她春心悸动的模样,这脸皮豁出去也算值得。
只是……
时廷之翻开那本《庶女偏缠少将军》,遗憾的摇了摇头。
她这个庶女,怎么就不缠着他这将军呢?!
难为他都送上门来。
浅笑着把话本子放好,又拿起单放在一旁的册子。
《柔儿起居注》
时廷之细细的看着,这全是容晚柔初入将军府时,他将她的饮食习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每日几时入睡,睡得好不好,喜欢什么花花草草悉数记了下来。
唯恐她在将军府不开心。
一页页的翻过,当时廷之总算看完,己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轻轻的合上册子,看向天边的月亮,第一次觉得冬日的月亮不怎么寒凉。
时廷之要带容宁黛和容晚柔去灯会玩的日子很快就定了。
只是时灵萱却不知从何知晓,哭着闹着要去。
时廷之自然不允,只训斥着她的责罚还未结束,怎可游玩?
时灵萱不依,哭闹得更厉害。
甚至拿匕首抵着自己的手腕,动静之大,连容宁黛都惊动了。
“容晚柔一个外人都能去,为什么偏偏不带我?”
“哥哥你偏心!”
容晚柔眉间一跳,对上时灵萱咄咄逼人的眼神,余光恰好瞥见时廷之望过来的眸子,眼底顺势起了层薄雾。
“是我思虑不周,最近南郊的庄子有些乱,我想灯会就不去了,先把庄子的事处理好要紧。”
容晚柔还未说完,时灵萱的乳娘却脸色一变。
这怎么行?
南郊庄子这肥差可是她儿子在做!滋润得不行!
为难的看了眼时灵萱,万分后悔不该将这事儿告诉给她,更不该由着她闹。
时廷之眸色随意一扫,将众人的变化纳入眼底。
若不是这丫头身边的人多嘴,怎么会有这一出?
随意整了整袖口,“你与你姐姐一起去灯会是说好的,犯不着为了一个庄子耽误。”
余光扫过时灵萱的乳娘,冷声道:“庄子处理不好,该是管事的事!立刻撤了,你看着选个合适的就行。”
容晚柔羽睫轻抬,还来不及看向时廷之,便见乳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军,那庄子、庄子……”
刚欲开口求情,却被时廷之冷眼一瞪,乳娘顿时也没了后话,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时灵萱,希望她求情。
时灵萱却全然不觉,只怒道:“容晚柔你少转移话题,你不想去就别去,别耽误我去!”
蠢材!
眼尾一扫面色铁青的乳娘,她儿子丢了饭碗,还以为她以后跟你心贴心?
呵!
时灵萱见没人答她,刀刃又往皮肤里陷了陷。
“哥哥你说话啊!这还是不是你的将军府!”
最后,还是姐妹二人互看一眼,容晚柔道:“大小姐也关得够久了,不若明日就一起吧?”
时廷之看了眼容晚柔,确定她没有不甘,又看着时灵萱。
想到以后柔儿正式过了门,姑嫂总不好闹得太僵,于是点点头。
时灵萱听到自己可以去玩,抬高了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容晚柔。
全然没留意自己乳娘攥紧了手,咬着牙,看都没看她一眼。
“看吧,还是我哥疼我,容晚柔,你想欺负我……”
“还不跟二姑娘道谢!”
时灵萱只得意到一半,又被时廷之训斥。
“可是……”
时灵萱瘪着嘴,满脸的不服气。
干她容晚柔什么事?
明明是哥哥疼她!
容晚柔看着时廷之上前一步,身子一侧,恰好挡住自己。
这样的动作保护欲实在太过明显,立刻后退半步,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容宁黛。
容宁黛却注意着时灵萱,似乎并未留意他们这边,容晚柔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什么?”时廷之眉间一拧,严厉道:“若非二姑娘可怜你,明能去灯会?若是不道谢,灯会也不必去了!”
时灵萱拧了拧眉,不服气的看着容晚柔。
又在容宁黛微冷的目光下缩了缩肩膀。
奇怪,容宁黛又不凶,她干嘛害怕?
眼珠子转了又转,只好不甘不愿的跟容晚柔道了谢。
容晚柔只微微颔首,算是受下。
自芳菲苑出来,容晚柔和容宁黛各自回了院落。
想到时廷之还在里面训斥时灵萱,容晚柔忍不住勾唇一笑。
支开了桃桃,从床下取出一只木箱。
空空的木箱里只放着两样东西,一只竹编的蝴蝶,还有一把旧伞。
即便过了三年,竹编蝴蝶依然保存完好。
容晚柔小心的摸着竹编蝴蝶,喃喃道:“也不知道明日……”
“在看什么?”
暗门忽然打开,容晚柔立刻把竹编蝴蝶扔进箱子里,“砰”的一声盖上箱子,指尖微颤。
这东西,若让他知道与别的男人有关,还不得疯了?
浅浅的呼出一口气,眼底一派平静。
时廷之只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只被急忙合上的箱子。
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容晚柔想将它放回床下的动作。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看一眼都不行?”
“没什么。”
一边说着,随意的把箱子推回床下。
“只是一些旧物,幼时的玩具罢了。”
时廷之看着床底,手指微微拳了拳,对上她的眸子,摸了摸她的头发。
“柔儿想要什么,同我说就是。那些旧东西,还值得你如此爱惜?”
“知道了。”
容晚柔说着依偎进时廷之怀中,“有将军疼惜,柔儿现在什么也不缺。”
眼尾悄悄瞄向床下,只是一瞬,便收了回来。
时廷之忽然掌住容晚柔的后脑,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重重的揉捻着她的唇瓣,缠绵的气息分也分不开,硬是将这个吻化作彻夜的欢爱。
新岁前的灯会,异常热闹。
各色的花灯将京城妆点得流光溢彩,远处更有笙歌绕耳。
湖中,一盏盏河灯成片的飘荡。
湖面上,更有好几只画舫,游湖、赏灯、玩乐,享尽繁华。
时廷之也早早命阿辰准备了画舫。
八仙桌上,香甜的果酒、各色菜肴、小食、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水果,一应俱全。
容宁黛依旧坐在时廷之旁边,时灵萱则坐在时廷之另一边,紧紧的挨着,似是要防着谁抢她哥哥一样。
容晚柔依旧坐在时廷之对面,西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就属时灵萱话最多。
不管对的错的,她说的就是对的!不许任何人反驳!
容宁黛只偶尔附和几句,更多的时候跟容晚柔聊着。
气氛正好,忽然容晚柔正要送到嘴边的樱桃一顿,全身僵硬。
只感到自己的脚脖子被某人勾住。
不可置信的低着头,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瞪他。
谁知那人更得寸进尺,缠着她的脚脖子还不算,还往自己这边扯。
容晚柔拿在手上的樱桃忽然就被捏爆了。
“哇啊!”
樱桃汁溅到时灵萱身上,弄脏了她的新裙子。
“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由分说的拿起酒杯,抬手就要往容晚柔身上泼去。
“时灵萱!”
手腕被时廷之抓住,握紧,拧眉。
时灵萱也眉头紧拧,一脸的委屈,不甘心为什么明明是她哥哥,却处处包庇容晚柔!
愤怒的扯着嗓子,“是她先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