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水北岸,寒风凛冽。刘轩的大军与杨昂率领的汉中军隔着数里宽的平野,森然对峙。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鼓角之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无声的杀意。
杨昂确实治军有方,他深沟高垒,营寨坚固,拒马鹿角层层布设。
面对刘轩麾下如狼似虎的张辽、高顺、赵云、张绣,他深知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的策略极其明确:不求胜,只求不败;不贪功,但求无过。依托有利地形和预设工事,防御为主。
当赵云引本部精锐发起试探性冲锋,试图撕开汉中军侧翼时,杨昂并不硬扛。
他指挥前军弓弩手以密集箭雨迟滞赵云攻势,侧翼的步兵方阵则依托车阵和长矛,稳如磐石地缓缓后退,始终保持距离,绝不轻易短兵相接。待赵云锐气稍挫,杨昂则抓住机会,派出小股精锐步卒,在强弩掩护下发动迅猛的反突击,目标首指赵云军阵型衔接的薄弱处,一击得手,杀伤数十人后,立刻鸣金收兵,绝不恋战。
“贼将狡诈!”赵云勒住战马,看着汉中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次缩回坚固的营垒之后,银枪重重顿在地上,溅起几点冰屑。
对方滑不留手,像条泥鳅,根本不给正面决战的机会。
张辽也曾率部下试图迂回包抄,杨昂则早己在侧翼预设了陷阱——深挖的壕沟,布满铁蒺藜的陷马坑,配合两侧高地上的强弩阵地,让张辽的骑兵优势无从发挥,只能悻悻而退。
刘轩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有些凝滞,连续数日,双方小规模交锋十余次,互有胜负,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皮外伤。
杨昂损失不过千余,刘轩这边折损更少,但宝贵的进攻时间和锐气,却在这样钝刀子割肉般的消耗中悄然流逝。
“主公,”赵云再次请命,“末将愿引本部兵马,佯装粮道被断,军心不稳,诈败后撤!杨昂连胜数阵,难免骄矜,或可诱其追击!届时伏兵尽出,必可一举破敌!”
刘轩沉吟不语,杨昂这滑不溜秋、见好就收的打法,肯定不会轻易出手。
“子龙此计虽妙,然……”刘轩缓缓摇头,“我观杨昂,非是贪功冒进之辈。其用兵谨慎,步步为营,显是得了严令——只许败中求稳,不许胜中求险!诈败之计,恐怕难以引其上钩。”
果然,次日赵云依计行事,麾下兵马佯装混乱,旗号歪斜,向后“溃退”。
汉中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士兵们跃跃欲试。然而,杨昂本人却勒马阵前,纹丝不动。
他冷眼看着溃退的赵云军,那看似混乱实则隐隐有序的后撤步伐,那“惊慌”中依旧保持的建制……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鸣金!收兵!”杨昂断然下令,声音传遍三军。
“将军!敌将赵云己败!正是追击良机啊!”副将急道。
“败?”杨昂目光如电,扫过副将,“你看那赵云,虽退不乱,阵型未散,其麾下皆是精锐!此乃诱敌之计!刘轩麾下张辽、高顺等悍将尚未露面,岂容我等轻进?传令!加固营垒,严加戒备!无我将令,擅自追击者,斩!”
赵云的“败军”退到安全距离,回头望去,汉中军营寨依旧壁垒森严,毫无追击迹象。赵云无奈,只得收兵回营,向刘轩复命。
“好个杨昂!”刘轩听完汇报,不怒反笑,“他们这是在跟我演戏呢!”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汉中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沔水北岸的杨昂军位置,“久拖不利!秦岭粮道漫长,天气愈发严寒,再耗下去,我军锐气尽失,补给亦成问题!张鲁老儿,想用这点兵力把我军拖死在这沔水边上?做梦!”
他霍然转身,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杀伐决断之气勃然而发:“张辽!高顺!”
“末将在!”张辽、高顺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命你二人,统精兵一万,即刻拔营!不必理会杨昂这块硬骨头!绕道向南,沿沔水西进,拿下定军山、阳平关!打通通往南郑的最后屏障!此二处乃汉中咽喉,务必速克!”
“末将领命!”张辽、高顺眼中燃起战意,他们早己不耐这种憋屈的对峙。
“赵云!张绣!”
“末将在!”
“随我留在此处!继续与杨昂对峙!他要演戏,就陪他演!但要演得逼真!每日照常挑战,佯攻其营垒,声势要大,让他不敢分兵!务必将杨昂这一万五千人,牢牢钉死在这沔水北岸!”
“遵旨!”
张辽、高顺的精锐之师,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大营,沿着沔水南岸的隐秘小道,首插汉中腹地!
接下来的日子,沔水北岸的对峙依旧“激烈”。刘轩亲率赵云、张绣,每日轮番挑战。
杨昂则指挥若定,依托工事,稳扎稳打。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煞是“热闹”,伤亡却始终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杨昂心中暗自盘算着时间,也关注着南郑的动向。
南郑天师殿内,气氛却一日紧过一日。
张鲁看似平静,捻动拂尘的频率却明显加快,杨昂不断传回“成功阻滞刘轩大军”、“小挫敌军锐气”的战报,起初让他稍感安心,觉得阎圃的“先拒”之策正在奏效,自己手中的筹码在增加。
然而,当定军山守将一日三报,言张辽、高顺大军如神兵天降,攻势如潮,山关岌岌可危时;当阳平关告急的烽烟升起,映红南郑西面的天空时,张鲁的镇定终于被彻底击碎!
定军山、阳平关!那是南郑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南郑将无险可守,赤裸裸地暴露在刘轩的兵锋之下!杨昂在沔水拖住刘轩主力又有何用?张辽、高顺的偏师,就足以叩开汉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