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忌日这天，矿区的天空阴沉得像块用旧的抹布。春梅的轮椅刚碾过泥地，就"咔嚓"陷进一个坑里，搪瓷缸里的泉水洒了大半。
"哎哟我去！"她手忙脚乱去扶缸子，结果轮椅一歪，差点表演个侧翻，"这破路比我肺上的病灶还坎坷！"
夏荷手里的报告复印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活像在跳广场舞。她咬牙切齿地按住纸页："这风是跟咱们有仇是吧？专挑今天发疯！"
"淡定淡定，"冬青扯了扯身上那件绣着地图的工装，红线在阴天里泛着诡异的光，"姐你看，咱们现在正踩在地图的红叉上呢！"
话音刚落，秋实的拐杖就"咚"地戳进松软的泥土里。他的机械假肢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吓得旁边树上歇脚的老乌鸦"嘎"一声飞走了。
"啥情况？"小李凑过来，"你这腿还带金属探测功能？"
秋实一脸懵逼："不是...这特么是电量不足的提示音..."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第一滴雨己经砸在了春梅的脑门上。紧接着，老天爷就跟开了闸似的，雨水倾盆而下，瞬间把五个人浇成了落汤鸡。
"卧槽！"夏荷手忙脚乱护住报告，"这雨下得比我前男友翻脸还快！"
雨水在泥地上冲出条条沟壑，突然，秋实的拐杖"咣当"一声碰到了什么金属物件。五个人同时扑向地面，活像在演丧尸围城。
"挖！"小李一声令下，五双手齐上阵，泥水飞溅中，半截锈蚀的矿灯渐渐显露真容。灯罩上刻着的五个名字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清晰——正是他们兄妹五个！
"这灯..."冬青的声音都抖了，"不是咱们小时候爸给做的玩具灯吗？"
春梅突然一个激灵，搪瓷缸"当啷"掉在地上。缸口那道裂纹正好对准矿灯，雨水顺着裂缝流进去，又溢出来，在地上画出一条蜿蜒的水线，首指矿区西侧。
小李颤抖着手拧开灯座，里面用防水塑料布包着的照片完好如新。年轻的父亲站在泉眼旁，手里举着的检测报告上"危险"两个大字红得刺眼。照片背面那行小字被雨水浸湿后，竟然又浮现出第二行："记住，矿灯要常擦。"
"爸这是..."夏荷突然哽住，"在跟咱们玩解谜游戏呢？"
就在这时，秋实的假肢突然"咔"地一声，彻底没电了。他一个趔趄往前扑去，手掌正好按在照片上——闪光灯般的白光突然炸开，晃得五个人同时闭眼。
再睁眼时，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那盏锈蚀的矿灯上。神奇的是，灯罩上的水珠折射出五道彩虹，分别指向五个方向——春梅的搪瓷缸、夏荷的报告、冬青的工装、秋实的拐杖，还有小李的钢笔。
"我好像明白了..."小李突然福至心灵，掏出钢笔在照片背面一划——被雨水泡过的字迹竟然显出一串坐标！
"这不就是..."冬青扯开工装内衬，"泉水厂的位置吗？"
五个人面面相觑，突然同时笑出了声。春梅的轮椅不知什么时候己经从坑里出来了，正稳稳当当地停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那上面用红漆写着："孩子们，回家吧。"
回程的路上，五盏矿灯造型的路灯齐刷刷亮了起来，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影子在泉水厂门汇的地方，新立的纪念碑上刻着父亲戴着矿工帽的笑脸。碑文只有简单一行字："李建国，一个擦亮矿灯的人。"
当晚的县新闻播报时，五兄妹正围坐在老宅喝泉水泡的茶。电视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王氏矿业旧址突发地陷，露出一个完整的警示牌仓库。最醒目的那块牌子上，"危险"二字下面，父亲的字迹依然清晰："此处有活泉，可治尘肺病。"
"爸..."春梅把搪瓷缸举向电视，"您的灯，我们接着了。"
缸口那道裂纹里，一滴水珠缓缓滑落，正好滴在电视遥控器上——频道突然跳转到音乐台，正在播放《你是我的眼》。五兄妹相视一笑，窗外的五盏路灯突然调暗了亮度，温柔得像父亲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他们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