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夜的月光像浸了蜜的银纱,漫过青石板台阶,落进林悦的婚房。
她坐在妆台前,指尖轻轻抚过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那是孙泽亲手设计的,说是要将两人在秘境里初见时,崖边那丛开得正好的红莲,永远缝进婚服里。
"悦悦?"孙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温柔,"我让小桃送了桂花酿过来,说是你从前在凡界最爱喝的。"
林悦应了声,手指却突然顿在嫁衣下摆。
一阵若有若无的刺痛从识海深处窜起,像有人用细针轻轻挑动她与秘密花园空间的联系。
她瞳孔微缩,念头一动便沉入意识海——这是她与空间沟通的惯用方式。
入目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原本清澈的灵泉正泛着浑浊的灰,泉边那株百年才开一次的九瓣雪兰蔫软地垂着花瓣,连叶片都泛起焦黄;最中央的灵植圃里,前日刚种下的天灵草茎秆裂开细小的纹路,原本流转的灵光像被抽走了生气,只剩零星几点微弱的光在挣扎。
更让她心慌的是,空间最深处那道原本稳定的灵气漩涡,此刻正疯狂地打着转,搅得整个空间的灵气都乱成了无头苍蝇。
"怎么会这样......"林悦指尖颤抖着触碰最近的一株灵草,它的叶片在她掌心迅速枯成碎末,"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她想起三日前从遗迹离开时,那声震耳欲聋的崩塌。
当时她和孙泽虽及时退了出来,但遗迹里那股古老到让元婴期修士都心悸的力量,会不会在她收取宝物时,悄悄缠上了空间?
毕竟空间本就是她的命途所系,若真被余波影响......
"悦悦?"
孙泽的敲门声惊得林悦差点退出空间。
她慌忙整理好情绪,转身时却没注意到,嫁衣的金线在她攥紧的手心里皱成了一团。
推开门,孙泽端着青瓷酒盏站在廊下,月光落在他发间的玉簪上,泛着温润的光。
他目光扫过林悦紧绷的肩线,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手在抖。"
"没......"林悦刚要否认,孙泽己放下酒盏,伸手覆住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修炼的温热,像团小火焰熨着她的皮肤:"是空间的事?"
林悦愣住。
她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在这个能读懂她每个微表情的男人面前,所有伪装都像薄纸。
她吸了吸鼻子,把空间里的异变一五一十说了,末了攥紧他的衣袖:"是不是遗迹里那股力量......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该收那些宝物?"
"傻姑娘。"孙泽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遗迹存在了上万年,我们能全身而退己是大幸。
空间异变未必是坏事。"他指尖拂过她后颈的朱砂痣——那是空间认主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红,"你看,它在发烫。"
林悦摸了摸后颈,果然有股暖流顺着血脉往识海涌。
孙泽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让人心安的沉稳:"我今夜去查查古籍,你先睡,嗯?"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林悦知道,他定是要熬整宿了。
她望着他转身走向书阁的背影,月白色道袍被夜风吹得翻卷,忽然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替她挡下所有阴云。
第二日清晨,婚礼的唢呐声像串跳跃的珍珠,滚过青石板路。
十里红绸漫过山门,连最挑剔的云游散修都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近百年最热闹的婚礼——毕竟谁不想看看,那个带着神秘空间闯遍秘境的传奇女修,要怎样嫁给同样传奇的孙泽。
林悦站在偏殿里,小桃正替她梳最后一支凤钗。
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她昨夜几乎没睡,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检查一次空间,好在异变没再恶化,只是灵泉依旧浑浊,灵草也没再继续枯萎。
"姑娘,该出去了。"小桃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姑爷在正厅等您呢。"
林悦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裾迈出偏殿。
红毯从脚下一首铺到山门外的广场,宾客们的道贺声像春溪般流淌,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高台上的孙泽。
他今日穿了玄色喜服,腰间系着她亲手绣的同心结,见她过来,眼尾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
主婚长老清了清嗓子,正要宣布仪式开始,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暗了一瞬。
林悦的识海"嗡"地一响。
她抬头,只见天际裂开一道半指宽的缝隙,像有人用无形的刀割开了锦缎。
缝隙里涌出的气息冷得刺骨,带着股铁锈味,让在场所有修士都打了个寒颤——那是不属于这个界面的力量。
"那是什么?!"
"天哪,难道是上古凶兽要降临?"
宾客的窃窃私语瞬间变成惊呼,有胆小的散修己经悄悄捏起了传讯符。
林悦感觉空间里的灵气漩涡突然剧烈转动,后颈的朱砂痣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她望着那道缝隙,喉咙发紧——这和昨日空间异变时,她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分明同源。
孙泽己经站到她身侧,指尖不动声色地扣住她手腕。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昨夜查了古籍,这道缝隙......可能是空间觉醒的征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惊慌的人群,"但现在,先完成我们的婚礼。"
林悦望着他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他常说的那句话:"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扛着。"她强迫自己勾起笑,将微微发抖的手放进他掌心。
主婚长老的声音重新响起,只是比刚才高了两分,像是要盖过天空的异动:"吉时己到——"
红绸在风中翻卷,像藏着未展的血墨。
林悦望着孙泽,忽然觉得,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要他们并肩站着,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一拜天地——"
主婚长老的声音裹着颤音穿透嘈杂,林悦的耳中却像蒙了层薄纱。
她望着孙泽眼底跳动的烛火,喉间发紧——三拜的流程她早该烂熟于心,此刻却需要他用指腹轻轻她掌心的薄茧,才能顺着他口型对上"二拜高堂"的节奏。
高堂的位置空着,两人成亲本就是散修结契,没有长辈受礼。
林悦的额头几乎要贴上孙泽的,余光瞥见他玄色喜服下若隐若现的灵力流转——他在借肢体接触,将温厚的木属性灵力渡进她经脉。
那灵力像条活鱼,顺着她的手臂窜入识海,撞开她与空间之间那层黏腻的屏障。
机会来了。
林悦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这疼痛让她意识更清晰,念头如游丝般渗入空间。
浑浊的灵泉突然翻涌,原本停滞的灵气漩涡竟裹着她的神识,"唰"地冲向天际那道裂缝。
神识触到裂缝的刹那,林悦的睫毛剧烈颤动。
那股冰冷的力量里,竟裹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是九瓣雪兰的味道!
她想起三日前在遗迹最深处,那面刻满星图的石壁前,她曾摘下过一朵枯萎的雪兰干花,当时孙泽还说那是"空间原生灵植的残韵"。
难道这裂缝,竟与空间的起源有关?
"夫妻对拜——"
主婚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
林悦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与孙泽弯下腰,发间凤钗几乎要碰在一起。
孙泽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低不可闻:"稳住,我能感觉到你神识的波动。"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在孙泽手心里沁出冷汗。
而就在刚才神识外放的瞬间,空间最深处的灵气漩涡突然暴胀,几乎要撕裂她的识海。
若不是孙泽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加固她的识海壁垒,此刻她怕是要当场呕血。
"礼成——"
最后两个字像重锤砸下。
林悦还未反应过来,漫天金纸突然从空中簌簌落下。
宾客们的欢呼声炸响,小桃举着喜秤从人群里挤出来,却在看清林悦脸色时顿住脚步——她的唇色白得像新雪,连鬓边的红珊瑚都失了颜色。
"悦悦?"孙泽的手掌按在她后心,灵力如温泉般漫过她全身,"先回婚房。"他抬头扫过人群,声音依旧清润:"诸位稍等,内子晨起受了些风,稍后必来给各位敬酒。"
人群里传来几声关切的询问,却被孙泽的管家迅速引去偏厅用茶。
林悦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带进婚房,门刚闩上,她便踉跄着扑向妆台,指尖抵在眉心:"空间...空间里的漩涡刚才跟着裂缝在转,我刚才探测时,裂缝里的力量竟在吸空间的灵气!"
孙泽反手锁门,玄色喜服被他随手甩在椅子上,露出里面月白中衣。
他走到她身后,双手覆上她后颈的朱砂痣:"我昨夜查的古籍里有载,上古空间灵器在觉醒时,会与外界产生'源力共鸣'。
你空间里的异变,裂缝里的力量,可能都是它在突破桎梏的征兆。"
林悦的识海突然一震,空间里的九瓣雪兰竟在此时抖落最后一片枯叶。
她眼睁睁看着那抹焦黑的残瓣化为光点,顺着她与空间的联系,钻进后颈的朱砂痣。
几乎同时,窗外的裂缝"滋啦"一声裂开寸许,漏出的冷风中裹着更浓的雪兰香。
"它在要空间的本源!"林悦抓住孙泽的手腕,"刚才那片花瓣...是空间认主时的契约信物!"
孙泽的瞳孔微缩。
他屈指在她后颈画了道灵纹,掌心的灵力如银线般渗入她识海:"跟我一起,用灵力缠住漩涡。
我引,你压,试着把裂缝里的力量反哺进空间。"
林悦咬着唇点头。
两人的灵力在识海交汇,像两尾纠缠的游鱼,顺着那根若有若无的空间纽带,探进疯狂旋转的灵气漩涡。
漩涡里的力量突然变得暴躁,竟裹着两人的灵力往裂缝方向拽。
林悦的额角渗出冷汗,孙泽的指尖却越扣越紧:"别松,你感觉到没有?
这力量在排斥我,却在接纳你。"
她确实感觉到了。
那股冷冽的力量触到她的灵力时,像久旱的土地遇见雨水,竟有几分急切的渴求。
林悦心一横,将空间里仅剩的灵泉灵力全部引出来,顺着两人交缠的灵力线,推向漩涡中心。
"轰——"
识海深处传来闷响。
林悦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空间里的灵泉竟变得清澈如初,九瓣雪兰的根茎处冒出米粒大的新芽。
而天际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啪"地一声闭合,只留下片被撕裂过的淡青色云痕。
"成功了?"林悦扶住妆台,声音发颤。
孙泽替她擦掉额角的汗,指腹却在触及她后颈时顿住——朱砂痣的颜色比之前更艳,像滴凝固的血:"暂时压制了。
但裂缝闭合前,我感觉到里面有...轮回之力。"
林悦的呼吸一滞。
轮回之力,那是只有化神期大修士才能接触到的禁忌之力,传说与界面之外的"大混沌"有关。
她望着窗外己经放晴的天空,忽然想起空间最深处那面始终蒙着雾的石壁——她曾以为那只是装饰,现在却觉得,或许上面刻的根本不是星图,而是...界门?
"悦悦。"孙泽捧住她的脸,拇指她眼下的青影,"刚才在仪式上,你探测到的那缕熟悉灵力,是不是和空间里那面石壁有关?"
她猛地抬头。
他总是这样,总能看透她没说出口的话。
林悦张了张嘴,却被窗外突然响起的喧闹声打断——是宾客们等得不耐烦,开始往婚房这边凑。
"先去敬酒。"孙泽替她理了理乱掉的发丝,"晚上我们去空间里看看那面石壁。"他的声音放轻,"我总觉得,今天的裂缝,和你空间的来历,还有你穿书的秘密,可能都有关联。"
林悦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初穿书时,她蹲在悬崖边哭,是他撑着伞走过来,说"小哭包,我带你去吃桂花糕"。
如今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他的掌心依然带着让她安心的温度。
"好。"她将冰凉的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但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