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悦的指尖刚触到空间石壁，那层蒙了许久的雾霭便像被风吹散的薄纱，露出下面深青色的纹路。
那些线条盘桓交错，竟与她识海中裂缝闭合前闪过的光痕如出一辙。
"是界门。"孙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指尖悬在石壁上方三寸，灵力轻轻扫过纹路，"每道刻痕里都缠着轮回之力的残韵——和你之前在裂缝里探测到的一样。"
林悦的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初穿书时，总以为这面石壁是空间自带的装饰，如今才明白，它更像一本摊开的书，只等看懂的人来翻。"所以...裂缝闭合前的异动，还有我穿书的原因，都和这个界门有关？"
"可能这方空间本就是连接两界的钥匙。"孙泽转身，借着空间里浮动的荧光，她看见他眼底泛着极淡的金，那是他动用神识时才会有的征兆，"我查过古籍，虚空之境是界与界之间的混沌带，那里的传送阵能连通不同界面。
而你空间里的界门...或许是出口，也可能是入口。"
林悦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后颈的朱砂痣，那里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她忽然想起袖中那粒从裂缝里掉进来的光点，此时正隔着布料贴着她的手腕，像颗极小的活物。"我们需要去虚空之境。"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预想中坚定，"去看看这一切的源头。"
孙泽的目光顿了顿，随即露出惯常的淡笑，指节轻轻叩了叩石壁："我己经循着裂缝残留的灵力找了三天。"他从储物袋里取出块刻着星图的玉牌，上面有几道焦黑的痕迹，"今早发现离落山脉深处有处古传送阵，阵法纹路和石壁上的界门有七成吻合。"
林悦的呼吸一滞。
三天...原来他在她整理灵植时，己经悄悄查探了这么多。
第二日辰时，两人站在离落山脉最深处的断崖下。
这里本是片被雷火劈秃的山谷，此刻却因孙泽布下的破障符，显露出地面上盘根错节的青纹——那是被岁月侵蚀的传送阵，纹路间还凝着几缕幽蓝的光，像冻结的星河。
"这阵法用的是虚空石为基。"孙泽蹲下身，指尖划过一道深凹的刻痕，那里立刻腾起几缕淡紫色的烟雾，"难怪能撑过千年风霜。"他转头看向林悦，"但虚空之境没有固定坐标，传送阵启动后会随机落点。
我需要你用空间里的灵泉引动阵眼——只有带着界门空间的气息，我们才能找到正确的入口。"
林悦点头，掌心浮出滴灵泉。
灵泉刚触到阵眼，整个山谷便震颤起来。
青纹瞬间亮如白昼，空中浮起无数细碎的光粒，像有人撒了把星子。
"先处理空间里的灵植。"孙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虚空之境的规则混乱，万一传送阵出岔子...我不想你再失去重要的东西。"
林悦的鼻尖一酸。
她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三个月前小竹峰被魔修偷袭时，她的空间曾因剧烈震荡枯萎了半亩灵田。
这次未知的远行，风险只会更大。
她闭了闭眼，意识沉入空间。
九瓣雪兰的新芽己经长成半指高，叶片上凝着层薄霜般的灵气；灵泉依旧清澈，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
她将最脆弱的千年朱果苗、冰魄莲根一一移出，在青冥峰后崖的隐秘洞府里种下，又布了三重困仙阵、两重锁灵符。
末了，她对着洞府的石门轻轻一按，将自己的精血滴在阵眼上："若我三月未归，便自毁吧。"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现实时，孙泽正站在传送阵边缘等她。
他的发梢沾着晨露，见她出来，便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鬓角："准备好了？"
"嗯。"林悦将手放进他掌心，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薄茧——那是当年替她挡下魔修偷袭时留下的。"但你得答应我，若有危险，先保自己。"
孙泽低笑一声，拉着她走进阵心："小哭包，现在该我担心你才是。"
话音未落，传送阵的青光突然暴涨。
林悦眼前闪过刺目的白，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她本能地抓住孙泽的衣襟，听见他在耳边说"别怕"，可那声音很快被风声撕碎。
等视线恢复清明时，她正悬浮在半空中。
脚下是块破碎的大陆，像被巨斧劈成两半的玉，边缘还翻卷着暗紫色的雾气；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浮石飘来飘去，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她从未见过的符文。
灵气稀薄得几乎察觉不到，可空气里却漫着种奇异的能量，像电流般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让她的识海微微发烫。
"这就是虚空之境？"林悦落在最近的浮石上，鞋底刚触到地面，便惊觉这里的重力比修仙界轻了三成。
她踉跄一步，被孙泽稳稳扶住。
"比我想象的更混乱。"孙泽的神识铺展开，眉峰微蹙，"天地规则在这里是碎片状态，灵气无法凝结，却有大量界力游荡——难怪能连通不同界面。"他指了指远处飘来的一块黑岩，上面缠着几缕熟悉的青纹，"看，那是你空间石壁的纹路。"
林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心跳陡然加快。
黑岩上的刻痕确实和空间里的界门有几分相似，而更让她在意的是，袖中那粒光点此刻烫得惊人，仿佛在催促她靠近。
"或许...这里藏着空间的来历。"她摸着发烫的袖口，转头看向孙泽，却见他正盯着她的身后。
"怎么了？"
"你的空间。"孙泽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那是空间的入口标记，"刚才你落地时，我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波动了一下。"他顿了顿，"像在...适应这里的规则。"
林悦一怔。
她连忙沉入意识，果然发现灵泉表面浮起细密的涟漪，九瓣雪兰的新叶也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她试着调动空间的加速功能，却觉得灵力像打进了棉花里，使不上力。
孙泽注意到她微变的脸色，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别急，慢慢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温度，"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悦望着他身后漂浮的浮石，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界门纹路，忽然觉得，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而空间里那丝异样的波动，或许正预示着...新的变化即将到来。
林悦在浮石上盘坐半日，始终无法理顺体内乱窜的界力。
虚空之境的灵气稀薄如雾，可那股奇异的电流般的能量却顺着毛孔往识海里钻，搅得她丹田发热。
她想起空间里的加速功能——在修仙界时，这功能能让修炼效率翻倍，或许在这里能帮她稳住灵气。
"试试？"她小声嘀咕，指尖轻触腰间玉佩。
意识沉入空间的瞬间，灵泉的涟漪突然变得急促，九瓣雪兰的叶片竟泛起不正常的焦边。
她慌忙调动加速功能，却觉灵力如泥牛入海，刚注入空间就被扯得七零八落。
"轰——"
空间深处传来闷响。
林悦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她分明看见空间石壁上的界门纹路泛起红光，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更糟的是，虚空之境的浮石突然剧烈震颤，几块离得近的浮石竟被震得相互碰撞，飞溅的碎石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林悦！"孙泽的身影如惊鸿掠至，掌心按在她后心。
他的灵力化作温厚的屏障，将她与空间波动隔绝开来。
林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正渗出淡金色的光——那是空间被强行干扰时的预警。"别硬撑。"孙泽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指腹抹去她脸颊的血珠，"虚空规则混乱，你的空间在排斥这里的能量。"
林悦攥紧他的袖口，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发颤。"我只是想...帮你分担。"她声音发涩，"这里灵气太少，你为我布防护阵消耗太大。"
孙泽一怔，随即低笑一声，替她理了理被震乱的发丝："小傻子，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分担了？"他的神识如蛛网般散开，将两人笼罩在无形护罩里，"先别动空间，等我摸清这里的规则再说。"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块三人高的浮石裂开缝隙，露出半截青黑色的石碑。
石碑表面爬满藤蔓状的裂痕，却仍能辨认出几行斑驳的古篆。
"是铭文。"孙泽拉着林悦凑近，指尖拂去碑上积尘。
古篆在他灵力下泛起青光，一行行文字缓缓浮现："混沌初开，神魔争界；血浸虚空，魂堕深渊。
封印既破，恶念滋生；万劫不复，唯有...心火？"
林悦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注意到最后几个字被利器刮去，只余模糊的刻痕。
更让她心悸的是，袖中那粒光点此刻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仿佛在回应碑文中的"深渊"二字。"这会不会...和我穿书时的裂缝有关？"她摸着发烫的袖口，"之前裂缝里的邪恶气息，是不是就从这里逃出去的？"
孙泽的指尖停在"血浸虚空"西字上，眼底金芒大盛："铭文的灵力波动和你空间界门同源。"他抬头望向西周漂浮的浮石，"或许这里曾是封印之地，而你的空间...是钥匙的一部分。"
夜幕降临时，虚空之境的浮石泛起幽蓝的光。
林悦靠在孙泽布下的防护阵里，意识渐渐沉向黑暗。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一位白衣女子立在空间的灵泉边。
女子的面容被雾气笼罩，却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眼尾那颗朱砂痣，正随着心跳的节奏轻轻跳动。
"心火与情意，方能净化深渊。"女子的声音像灵泉叮咚，"他是你的劫，也是你的光。"
林悦想伸手触碰，女子却化作光点融入灵泉。
她猛地惊醒，额角全是冷汗。
浮石的幽光透过防护阵照在孙泽脸上，他正闭目调息，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
"阿泽。"她轻轻推他。
孙泽立刻睁眼，手本能地护在她腰后："做噩梦了？"
林悦将梦境复述一遍，末了摸了摸后颈发烫的朱砂痣："她的眼睛...和我好像。"
孙泽的手指顿在她后颈，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或许她是空间的原主人。"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想去核心看看吗？
我刚才用神识探测，东南方有股极强的能量波动，和界门纹路完全吻合。"
林悦点头，袖中的光点突然发出清脆的轻响。
她低头，看见光点透过布料透出微光，竟在她手腕上印出一道淡青色的纹路——和空间界门、石碑古篆如出一辙。
"它在指路。"孙泽也注意到那道纹路，指尖轻轻碰了碰，"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
两人收拾妥当，顺着光点指引的方向出发。
浮石在脚下掠过，林悦能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不再躁动，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雀跃。
当他们穿过一片紫色雾霭时，前方的虚空突然变得通透——林悦眯起眼，隐约看见远处有团巨大的黑影，像座悬浮的山，又像...某种被刻意建造的东西。
"那是..."她话音未落，光点突然暴亮，在她掌心凝成一颗小太阳。
孙泽的神识如潮水般涌向前方，回来时眼底翻涌着暗芒："是祭坛。"他握紧她的手，"很大的祭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