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家,窒息感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贾德双缠得死死的。婆婆是最锋利的那缕丝,专挑她扎。自己儿子成天像断了线的风筝,跑出去给别人家里干活、满世界疯玩,婆婆半句不敢管,转过头,就把所有力气使在和贾德双吵吵闹闹上。仿佛贾德双是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得天天被她催着、赶着干活,恨不得把她的时间掰成八瓣,全填进“劳作”这个黑洞里。
那些被指使干活的日子,连孩子都跟着遭罪。孩子撞见奶奶骂骂咧咧的凶样,吓得小脸煞白,晚上睡觉都要攥着贾德双的衣角,生怕奶奶的“火气”再烧过来。贾德双抱着孩子,心里又酸又涩,“孩子这么小,就跟着我受这份惊……” 可在婆婆眼里,好像只有“让贾德双干活”这一件正经事,谁会心疼她累不累、难不难?
贾德双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为自己可惜。活了这些年,没人心疼的滋味,她尝了个透。在这个家,她像块被随意踩踏的抹布,擦净了别人的生活,脏了自己的人生。起早贪黑忙家务,照顾老小没怨言,可换来的是什么?是婆婆的苛责,是丈夫的“看不见”,是所有人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除了自己心疼自己,谁会把我当回事啊……” 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呢喃,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羽毛。
说起孩子她爸爸林光华,贾德双更是一肚子憋屈。这人像被施了“贪玩咒”,光知道往外跑,给别人干活跑得比谁都勤,家里的活却像烫手山芋,碰都不碰。花生拉回家,往那儿一扔,就成了她一个人的“战场”。他也不管孩子学习,仿佛教育孩子是贾德双天生该背的“额外包袱”。可贾德双没上过学啊,教孩子识字、算题时,她得先自己磕磕绊绊学一遍,再绞尽脑汁讲给孩子听。每次教不会,急得自己掉眼泪,孩子也跟着干着急,林光华却跟没事人一样,该玩玩,该给别人帮忙还帮忙。
“我真是他妈无语了……” 贾德双无数次在心里骂这句。她想不明白,自己拼命撑着这个家,丈夫却像个局外人,把心思全用在“玩心眼子”和“往外跑”上。家里家外,里里外外,她一个残疾人,扛着超出极限的压力,可那些该一起扛的人,要么躲,要么逃,要么把压力往她身上再加码。
可就算被生活碾得满身伤,贾德双也没真的怨天尤人。她抱怨,更多是为了给自己透口气,是在这窒息的环境里,勉强扒开条缝,让自己能喘喘气。她知道,日子还得继续,孩子还得靠她护着,哪怕没人心疼,她也得心疼自己,咬着牙往前。
她开始慢慢给自己“找补”,干活间隙,偷偷躲起来歇会儿;教孩子遇到难题,不再死磕到崩溃,而是想办法找村里识字的人问问;面对婆婆的吵闹,不再一味忍,偶尔也会梗着脖子回几句,让婆婆知道她不是没脾气。她像在泥沼里扒拉的蝼蚁,一点点给自己挣出能呼吸的空间,哪怕每一步都艰难,也没想过放弃。因为她明白,自己要是垮了,孩子就真没依靠了,那些没人给的心疼,她就自己攒着,把自己变成自己最坚实的后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