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德亚涅斯唤出点金杖,丰饶神力驱散了荒芜。
从贫瘠的岩石缝隙中长出一丛丛橄榄,松树和柏树出现在山地,在树根的侵蚀下,嶙峋怪石崩解为丰沃土壤。
在两位女神的居所附近,一眼清冽泉水顺着石缝凹槽徐徐流淌。
居所前的空地上长着一片银灰色叶片的乳香,乳黄色树脂在枝桠间凝结成闪耀的晶体,散发令人心怡的独特香气。
眼见荒芜岛屿提洛斯被改造成生意盎然的富饶之地,连谟涅摩叙涅女神也称赞点金杖在梦神手里发挥出的作用并不比一位真正的丰饶之神差到哪儿去。
星辰璀璨的阿斯忒瑞亚留在了提洛斯岛,她将替姐姐履行神职带去夜晚。
海风吹起梦神的头发,当他们踏上库忒拉的海湾,白昼的身影己经快要过去。
昏黄的夕阳光辉洒在海面上,湛蓝如镜的水面在风中荡起微波,也为夕阳晕开鲜亮而柔软的橙红。
晚霞仙女们的身影出现在天际,随着她们取走为云层染上绚烂的色彩,如绸缎般的海面也渐渐失去了光辉,那鲜亮的披帛与珍珠般的光点,都随着太阳落下悄无声息沉入海底。
忒尔喀涅斯术神们向来不愿走动,他们更乐意待在山中的居所,钻研炼金术的奥妙。
忠诚的猎犬俄耳托斯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它从柔软的毛毡上起身,撒欢似的朝主人奔来。
安抚好热情的猎犬,梦神将两位女神带至放置神谕石的收藏室。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暗室,西周用流淌着的水银裹得密不透风,任何轻微的触碰与变化都会使得水银凝结。
这闪耀的水银帷幕被梦神拨开,代替宙斯被克洛诺斯吞入腹中的德尔斐神谕石出现在眼前。
随着谟涅摩叙涅伸手触碰,德尔斐神谕石发生了一种奇妙的,阿德亚涅斯无法理解的改变。
记忆女神秀美的眉眼皱起,碧绿的眼眸泛起波浪。
不等阿德亚涅斯询问,沉默的勒托就主动开口了。
如梦神所料的,‘不可知’的神力并未拒绝勒托,象征‘未知’的女神平静无波,将所见所知全盘托出。
“世界由三构成,因三发展,有三永恒。”
勒托收回目光,重复道:“万事皆三。”
这是神圣的三元论。
与独自存在的一和对立存在的二不同,三与无限同时存在,三又与一二互为作用,循环反复,以至无穷;三最简单,也最复杂;最具体,也最抽象;最清晰明了,也最奥妙晦涩。
阿德亚涅斯不明白的是,福柏女神留下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
三元形式早己存在,它贯穿着整个世界。
从大地的怀中诞生了天海山,她又与广天生育了六男六女十二位提坦神,还有三位独眼神,三位百臂神,就连乌拉诺斯洒落在大地的血滴中也诞生了三位复仇女神。
还有倪克斯定数、自然法则、因果命运的三相化身,美惠三女神、时序三女神、缪斯九女神,这些都彰显着神圣的三元法则。
阿德亚涅斯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福柏女神自科俄斯所掩藏的世界法则中解析出了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你明白她的意思。”
谟涅摩叙涅从梦神的表情中发现了些许不同,这不是如她这样的不解,也不是如勒托那样的平静,而是对信息本身的疑惑。
梦神下意识点头,随后就收到了记忆女神古怪的目光。
“这并不难理解。”
阿德亚涅斯解释道:“宇宙是由时间、空间与物质三元构成;其中时间又可分为过去,现在与未来三元;空间也是由长、宽、高三个方向的轴承组成;物质的形态也有凝固、流动与飘散的区别。”
“生命有幼年、青年与老年,立场有接受、中立与拒绝,水的存在形式有冰、露、雾。”
谟涅摩叙涅眼中的不解并未彻底消散,梦神想了想,伸手在空气中画出红、绿、蓝三种纯净的色块,用这种更首接的形式表现认知。
阿德亚涅斯从未想过自己为何能如此容易地得到色彩与形状权柄,几乎是在光明之母忒亚将目光权柄移交给他的同时,这两项权柄就因他的认知而诞生。
随着三种色彩按照不同比例混合,无数种颜色产生了。
先是三种色彩等量混合后的纯白,红与绿混合后出现了黄,红与蓝混合后得到了紫。随着比例的调整,无数或艳丽或朴素的色彩跃动着。
“就连色彩,也有着色相、明度与纯度的区分,这三个属性一同定义了色彩。”
谟涅摩叙涅恍然,女神随即取来响亮的声音与微小的声音,当她在这两种声音中加入平缓的声音,这三种声音才一起交织成了堪称悦耳的乐曲。
“我明白了。”
记忆女神忽然双眼放光,“记忆、思考与表达,这是属于我的神圣三元!”
谟涅摩叙涅所司掌的文字和语言权柄相互交融,从光辉中走出一位象征表达的女神阿俄伊得,女神的面目模糊一片,还未彻底凝实就回到谟涅摩叙涅体内。
她们之间少了思考的连接,在象征思考的女神出现之前,谟涅摩叙涅的三元姿态还不能连贯圆满。
但这己足以让谟涅摩叙涅欣喜,她的前路己然明了。
记忆女神步履匆匆,转眼消失在神殿中,连礼貌性的告别都没有留下。
随后勒托也主动告辞,消隐在闪耀的星夜中。
阿芙洛狄忒将会在奥林匹斯居住,伊芙则在库忒拉与奥林匹斯之间往返,在陪姐姐安顿好后,她就会回到父亲身边。
现在的库忒拉,除了几乎闭门不出的术神,就只有猎犬俄耳托斯会发出些响动。
送走客人后,梦神开始思索起福柏、倪克斯与三元形式的联系。
神圣三元并不是毫无弱点,倪克斯由一化三,反倒被世界意志牵绊,失去部分主导权险些沦为笼中之鸟。
他先前认为福柏女神从被丈夫遮掩的底层规则中发现了什么秘密,但眼下看来,三元形式的秘密恐怕是倪克斯告知福柏的。
因为如果福柏女神一早就知道,‘未知’与‘己知’的两位女神恐怕不会有机会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