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中传来轰隆隆雷鸣,的风携带海上冰凉的水汽而来。
这场景不少见,海边的气候本就多变,而极西之地的天空更因天空之神乌拉诺斯投下的力量显得更加混乱。
转瞬间,黑暗笼罩大地,大雨瓢泼。
阿德亚涅斯和他忠实的猎犬俄耳托斯出现在在一棵高大山毛榉树下,他们安静而平稳地在荒芜森林中前行。
处在潮湿阴雨的环境让俄耳托斯感到不适,猎犬抖落皮毛上的水珠,有些沮丧的呜咽了两声。
“这场雨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休息。”
梦神安慰猎犬,眼前被雨水打湿的森林呈现出深沉的暗绿色,但不知为何,这呈现生命的颜色总让人高兴不起来。
黯淡天光透过破碎的大雨,在阿德亚涅斯眼里呈现出彩色的光影,这是凡物与宁芙仙女们看不到的场景。
那是森林的翠绿,天空的蔚蓝与泥土和岩石的棕黑。厚重的苔藓记录着岁月的痕迹,深深浅浅覆盖在沉睡的遒劲的树干上,为这己枯萎的黯淡染上一抹鲜亮。
有生命在森林的泥沼上绽放,偏僻无人的森林中,野鹿与松鼠的影子被溅起的水滴沾湿,转瞬便消失了痕迹。
嘈杂的雨声落下,伴随着像是心跳般契合的旋律,有了一种可怕而舒缓的魔力,它唤起心中的疲惫,带来无法抗拒的睡意。
但也有人选择在雨中感受快乐。
长着翅膀的魔兽从栖身的山洞中飞出,它与雨水嬉戏着,身影隐没在雨幕与水雾中。
雨云逐渐远去,那有翼的魔兽在梦神面前展现了真实的样子。
那是长着人面、狮身、鹰翼的斯芬克斯,宁芙厄喀德娜所有子嗣中最有理性的。
但这种理性与斯芬克斯愤怒与怨恨的本能相悖,这让它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对于斯芬克斯来说,生命的气息轻易就能唤起它的愤恨,那种从鲜血中涌动出的滚烫灼热如刀刃般锋利,这种可以割裂斯芬克斯所有的自控能力。
它的全身都在叫嚣着杀戮,要被自己的饥渴折磨疯了!
只有从身边偶然的、零碎的快乐中得到慰藉时,这种可怕的渴血欲望才能短暂平复。
雨云的离去让斯芬克斯情绪低落,但当那失去水汽遮掩的熟悉气息传来,斯芬克斯立刻又绷紧了神经!
“你的自控能力让我侧目。”
阿德亚涅斯的话是发自内心,即便是俄耳托斯,也是在被驯养后才克制住本能。
斯芬克斯双翼上的羽毛炸起,诅咒驱使它向这不知名的神祇发起进攻,撕碎他的喉咙,吞吃他的血肉,将自己所受的痛苦尽数发泄出来!
“当你说出我的名字时,我就会消失。”
斯芬克斯浑身紧绷,挣扎着问出谜语:“告诉我,我是什么?”
“聪明的办法。”阿德亚涅斯由衷称赞道:“用誓言的力量约束自己,只有答不出谜语的才会被用来满足你的渴血欲望,这样一来,你既不会因放纵而迷失在欲望中,也不会失去维系自身存在的根本。”
“回答我,我是什么?”
斯芬克斯己经开始无法自控了,它嘶吼着:“回答不出就会被我吃掉!”
“寂静。”阿德亚涅斯回答道:“亦或是虚无,不过从另一种方向理解,说出‘虚无’时也定义了它,它也就此诞生。”
“至于哪个答案更符合你的预期,随你喜欢。”
斯芬克斯僵住了,面对阿德亚涅斯的反客为主,它竟不知该如何选择。
“所以,是谁告诉你这个谜语?”
梦神从它的沉默中明白了,这个办法或许不是斯芬克斯想到的,但谁会对自怨恨中诞生的魔兽施以援手?
斯芬克斯并未回答,它张开翅膀,风一样钻入云层中!
但天上早有人在等着它自投罗网。
乌发的伊芙自云中现身,女神驱使她的侍从们包围斯芬克斯,西位象征旋风的哈耳庇厄飞出,尖利的爪子在魔兽狮身上留下数道血痕。
伊芙驾着金车,呼喝着指挥鹰身女妖合围而上。这让她的独特魅力毫无顾忌地展露出来,如风中的女王一样英武。
确认伊芙能应对斯芬克斯,梦神收回目光,看向延绵不断的山峦。
在斯芬克斯离开后,这种令他高兴不起来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斯芬克斯身上的诅咒气息反而遮掩了这种奇异感觉,当它离开,这里的秘密才真正显现。
猎犬俄耳托斯目光炯炯,它低吠着向主人示警,因它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唔,这里似乎离特里费勒山不远。”
此时雨雾散去,视界变得清晰。看到特里费勒山上那被雷霆击打留下的清晰痕迹,阿德亚涅斯有些明白是谁为斯芬克斯出主意,用誓言来抵抗本能了。
提坦神伊阿珀托斯与克吕墨涅的儿子,擎天的阿特拉斯、先知者普罗米修斯和后知者厄庇墨透斯的兄弟墨诺提俄斯,曾在大战中被宙斯以雷霆击中落入特里费勒山。
但此后墨诺提俄斯就不见了踪影,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曾陨落,可就连巡视天穹的太阳神赫利俄斯都没能发现他,众神只能猜测墨诺提俄斯惧怕被打入深渊,所以躲藏在大地深处不再出现。
随着时间流逝,众神开始淡忘这位骄狂之神,无人提起这躲过惩罚的墨诺提俄斯。
越靠近特里费勒山,那种感觉就越强。
在那大片大片的绿色,无人到访过的深邃森林,满眼尽是连绵悠长的蕨类植物,高大茂盛的云杉与美丽的阔叶枫,还有挺拔的针叶松混杂,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而在被无数黏腻苔藓覆盖的林中空地,一个醒目的大坑赫然显现。
梦神进入岩坑,果然在坑底发现了黯淡的金色血迹,而那祭坛上残留的气息也如此熟悉。
阿德亚涅斯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濒死的骄狂之神墨诺提俄斯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延续生命,继续存在着。
“你把他转化成了冥神?”
祭坛上是倪克斯神力的气息,阿德亚涅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某种意义上,这是与弑神不相上下的亵渎,盖亚不会愿意看到果实被倪克斯摘走,如果被她知道,举行仪式的普罗米修斯也将受到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