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南归居住的落霞苑走去。
方才大小姐惩治赵嬷嬷的事,己经在侯府下人之间传开了。
众人见主母气势汹汹的架势,不禁替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暗暗捏了把冷汗。
毕竟赵嬷嬷素日里跋扈惯了,这次挨打,大家都觉得实在解气。
众人的心都不由偏向这个大小姐,替她担心。
余氏一行人刚走到落霞苑门口,还未来得及推门。
就听见身后一声怒喝:"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转身回头,就看见安远侯铁青着脸立赶来。
纷纷行礼。
余氏身形微滞,立马换上贤良淑德的面容:"侯爷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南归?"
安远侯盯着她问道。
余氏见安远侯有些发怒的眼神。
她以为侯爷也是听闻了那逆女的恶行前来问罪,便换上当家主母的气势:"那逆女目无尊长、心肠歹毒、行事狠辣,妾身身为她生母,又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自当前来严加管教。"
"歹毒?狠辣?"
听到她这么形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时有些诧异。
他看着眼前这张因怒意而略显扭曲的脸,忽然觉得与她二十载夫妻竟有些陌生。
余氏垂眸,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是妾身教女无方,教养出这般歹毒的不肖女。"
“妾身羞愧!”
安远侯冷笑一声,"你确实该羞愧!"
"我看心思歹毒之人,分明是你!"
余氏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侯爷何出此言?为何要这般折辱妾身?"
她双眼含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要以为赵嬷嬷那老刁奴的所做作为能瞒过我!"
安远侯冷哼一声,"莫说打她,便是南归取她性命,也是那刁奴咎由自取。"
说完,他向前一步,靠近余氏。
沉声警告:"你最好善待她,侯府以后的兴衰荣辱,全都在她身上。"
说罢甩袖踏入落霞苑。
下人们见状面面相觑,都暗自揣测,怕是侯府要变天了。
这位养在外面的大小姐着实手段了得,刚回府便让侯爷这般护着她,让主母束手无策。
余氏僵立门前半晌,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自己院落。
南归在里面,将院外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神色未变。
见安远侯进门,她盈盈福身:"女儿见过父亲。"
安远侯忙伸手:"早说过我们父女之间不必拘礼。"
"昨日听齐亲王唤你阿梨,为父今后便以梨儿相称可好?"
"南归"这名字实在粗陋难听,难登大雅之堂。
安远侯不好首说。
南归点头回应:"都听父亲的。"
"你也莫要与你母亲置气,她定是受了那刁奴的挑唆。"
安远侯温声安抚,"赵嬷嬷我自会严加惩处,你母亲那边我也会多加规劝。亲母女哪有隔夜仇?"
"女儿知道了,多谢父亲。"南归低眉顺目,乖巧行礼致谢。
一副柔顺可人的模样。
安远侯点点头,面露满意,又道:"闲暇时可多外出走动,逛逛这京都。另外齐亲王与你投缘,不妨多亲近些。"
前半句他只是顺带说说,后半句才是今日他来此的目的。
"女儿也这样想,只是......"南归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安远侯看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南归面露难色:"女儿自幼居于宜城,这京都的物价比宜城高出数倍,我,我这......"
她说着声音渐低,头也垂得愈发低了。
安远侯恍然大悟,自责疏忽:"是为父疏忽了,思虑不周,这便命人送银钱来。"
他看南归一身朴素,又环视这屋内的陈设,愈发不悦:"你母亲实在不像话,连自己亲生女儿都照顾不好,她这主母之位怕是当腻了。"
他想起杨思思的体贴周到,对余氏更加厌弃几分。
又坐了片刻,安远侯才起身告辞。
“记得多出去走走,当散散心也好。齐亲王那边,梨儿也多上上心。”
安远侯再三交代,他昨日看南归对齐亲王的态度有些冷淡,不免有些担心。
安远侯走后,南归面上笑意尽褪,眸中一抹清冷。
她知道,如果宁赫一旦表示对她无意,她这位父亲便会立马翻脸不认人。
到时,就如上一世一样,对她视而不见,非打即骂。
不多时,下人便抬着礼盒来了。
珠钗首饰,玉器摆件,满满一大箱。
槿心望着满桌银钱,满心欢喜:"小姐当真厉害,几句话便让老爷送来这么多好东西!"
小丫鬟满眼的崇拜。
槿心正与另一个丫鬟小翠清点物件时,余氏房中的大丫鬟初露走了进来。
她见到南归,规规矩矩屈膝行礼:"奴婢初露,见过大小姐。"
端端正正的模样。
南归认得这个余氏身边得力的掌事丫鬟。
上一世这一生都未曾见她有过逾矩之举,对自己也是恭恭敬敬的。
南归也没端主子架子,温言道:"初露姑娘来此有何事?"
"回大小姐的话,夫人命奴婢前来为大小姐量体裁衣,明日去月裳阁为您定制新衣。"
"你?"
南归微微挑眉,目光在那纤长的手指上掠过。
初露会意一笑:"奴婢入府前,家中经营过裁衣铺,从小耳濡目染,老爷夫人和少爷的尺寸向来是奴婢量的。"
"好!"南归站起身来。
心想,这余氏动作倒快,这么一会,全都安排上了。
面上却装作不经意问道:"这月裳阁的绣工如何?"
刚听到月裳阁三个字时,南归就记起王城章给她的地契里正有这个铺子的名字。
"京都贵女的西季衣衫,十之八九出自月裳阁。"
南归展开双臂,初露专注丈量着臂长,继续说道:"据说连宫里头的娘娘们,也常差人到月裳阁定制衣裙。"
南归心头微震,没想到除了明月楼,其他铺面也如此显赫。
想必另外几个铺面也不会逊色。
看来是该找个时间去查验了。
难怪上一世阿承能洗脱欺君叛国的罪名,怕是早将这些暗棋布在了京都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