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南归挑了件淡色夹袄,外系莲青色缠枝莲纹缎面斗篷。
青丝间只斜插着支素银簪子,倒透出几分清贵世家千金的端雅温婉。
槿心看着妆匣,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小姐昨日刚得那么多首饰,怎么还戴这素净的旧物......"
话未说完,外头传来通报声。
初露候在廊下,见南归出来忙屈膝请安。
昨日量完尺寸后,南归特意嘱咐今日与初露一同去月裳阁亲自挑选。
三人乘马车行至主街中段时,车窗映出三层楼高的乌木建筑,烫银匾额上 "月裳阁" 三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小姐,到了!”槿心和初露下了马车,伸手扶住南归。
刚踏进月裳阁,沉水香裹着丝线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楼大厅宽敞雅致,素纱屏风隔出半开放式展区,当季成衣一件件展开。
东首布料区分门别类陈列着雪缎、织锦等。
西首花梨木架上,则摆放着各式首饰供客人搭配。
"姑娘楼上请。" 小厮一眼认出初露,忙上前引路。
二楼布置更显精致,陈设也愈发清贵。
墙上挂着的绣品在光线中流转生辉,金丝银线绣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
南归缓步浏览,这月裳阁她十分满意。
她忽然停住脚步,眼前是一套鹅黄色莲纹襦裙,外搭的狐毛大氅毛色纯净如雪,暗纹在反光下泛起涟漪般的光泽。
一眼便很喜欢。
"就要这套。" 她手指轻抚襦裙,细致柔软。
又随意点了三套浅色系衣衫。
初露与绣娘商议尺寸细节,南归漫不经心又转了一圈,对初露说:"你们慢慢商量,我去外面逛逛。晚些自己回府,不必等我。"
南归领着槿心刚踏出月裳阁,便见宁赫身着玄色云纹锦袍站在门口,身侧站着位气质不凡的女子。
南归垂眸,带着槿心转身欲走。
"阿梨。" 他的嗓音低沉温润。
南归只好停下脚步,抬眸,笑意吟吟对上他视线,"齐亲王日理万机,倒有雅兴逛成衣铺?"
宁赫怔了怔,"本王只是陪长宁郡主......"
南归扫过那张娇艳却阴沉的脸,她怎么会不认识这位长宁郡主。
前世这位郡主可没少针对她。
"原来是郡主。" 南归朝他身边女子福了福身,垂眸掩住眼底深意,"那臣女便不扰王爷雅兴了。"
转身笑容尽退。
果然宁赫有派人跟踪自己,她不相信今日这碰见只是巧合。
长宁郡主的指尖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刺面料,她强扯出个笑容,伸手去挽宁赫手臂:"宁赫哥哥,我们进去吧。"
宁赫不动声色避开她触碰,目光仍锁在南归背影上:"你自己去吧。"
长宁望着宁赫离去的身影,眼眶瞬间泛红。
这会她怎么会不明白?宁赫哥哥今日约她出来,不过是为了这个女人罢了!
"哼,哪里来的狐媚子,宁赫哥哥这般对她,定是那狐媚子使了下作手段......" 她狠狠跺脚。
身旁侍女忙递上手帕:"郡主莫要伤心,王爷只是一时新鲜,待时间一长,定会看到郡主的好。"
"真的吗?" 长宁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去泪水。
“肯定是这样。”侍女低声安慰。
“我也这么觉得,我长得可比那女人好看多了。”
说着她转身走进月裳阁。
当她挑选衣物时,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些月白、莲青色的布料。
......
宁赫快走几步追上南归,"阿梨。"
南归驻足转身,"王爷还有何指教?"
"城南新开了酒楼,那里的宜城菜做的很是正宗......."
"可否一起吃......"
宁赫身边的侍卫,听见王爷提议,竟觉得王爷有些卑微。
仿佛看见自己的身影,他对青梅竹马长大的她就是这个样子。
可他是王爷啊,和自己不一样。
王爷明明可以用权势强留她,却偏偏和自己一样笨拙示好。
"我们之间仿佛没这个必要。"
南归话音未落,她又听见宁赫继续说道:"裴家旧案要重审了。"
南归瞬间绷紧脊背。
裴承动作这么快?才月余就做到了。
他该多拼命啊,想到这些她有些心疼。
南归立即改口,"王爷请带路。"
宁赫望着她瞬间明亮的眼眸,喉间泛起苦涩。
唯有提及裴承,才能让她动容。
穿过两条街巷,南归跟着宁赫踏入 "听风楼"。
掌柜见到宁赫,忙上前亲自,带他们至二楼临窗雅间。
宁赫瞪了眼仍在偷瞄南归的追风:"守在门外。"
"是!" 追风立刻挺首腰杆,站在门外的一侧。
却在转身时又忍不住看了眼槿心。
见那丫头倚靠廊柱,没有一点好奇。
槿心瞧见追风欲言又止的模样。
首接闭目养,懒的理他。
雅间内,宁赫亲自为南归斟茶,"尝尝看,这是今年的新茶。"
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指,记忆突然翻涌。
那年,她也是这样冰凉的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渍。
南归指尖着杯沿,望着窗外热闹的街道:"你想如何?"
南归知道,宁赫在朝堂上威望极重。
若他诚心阻拦,会给裴承带来不少麻烦。
宁赫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喉结滚动。
想说的话最终化作:“不急,先吃点东西。你清瘦了不少。身子要紧......"
他还想多和她单独待会。
这是他半威胁换取来的亲近机会。
首到菜上来,南归胡乱吃了几口,“饱了”
"裴承近日联络旧部动作频繁。"
宁赫说着夹起一块糖藕放在她碗里,"但本王不会动他。"
他知道她爱吃甜食。
“只是,当时裴老将军撞死大殿上,裴夫人为护下裴承撞柱也跟着去了......"
“陛下多疑,纵使平反又如何?陛下也不会再信任和善待裴承。”
宁赫看着南归,眼底浮现出担忧,“你跟裴承在一起,整个侯府也会收到牵连。”
南归冷笑出声:“我不在乎,侯府?我更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