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飞檐上,青铜鸱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白起握着酒盏的手微微发颤,酒液在杯壁映出南诏公主腰间银链的反光——那只翡翠蝉的纹路,与二十年前父亲棺木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启禀陛下,南诏国公主求见。"殿外侍卫的通报惊起满堂哗然。白起的目光穿透层层纱幔,只见十二名赤足舞姬捧着孔雀翎扇鱼贯而入,居中女子身着鲛绡襦裙,腰间金铃随着莲步轻响,每一步都踩着《秦王破阵乐》的鼓点。
"南诏阿蛮,见过大秦皇帝陛下。"她屈膝行礼时,广袖滑落三寸,腕间银镯竟缠着半截玄铁锁链。嬴政的目光落在她呈上的玉匣上,匣身浮雕的饕餮纹正与白起手中的青铜虎符严丝合缝。
"这是先祖留下的'玄甲令'。"阿蛮指尖抚过虎符内侧,朱砂痣在烛火下流转妖异红光,"传言集齐两半可开启南疆巫族秘境。"白起突然起身,腰间佩剑发出龙吟,惊得舞姬们后退半步。
殿内温度骤降。苏哲不动声色地将酒盏推至案边,釉色中倒映出阿蛮耳后若隐若现的刺青——与"暗夜盟"俘虏身上的图腾一模一样。嬴政的目光在虎符与刺青间游移,突然轻笑:"公主可知,此物曾在二十年前的玄甲军兵变中出现过?"
阿蛮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起清楚地看见她袖中滑出半截银链,末端坠着的翡翠蝉突然发出幽蓝光芒。殿外忽起狂风,烛火摇曳间,阿蛮的影子竟在石砖上幻化成三头六臂的修罗模样。
"陛下说笑了。"阿蛮转身时,面纱己重新覆面,"南疆偏远,怎会知晓中原往事?"她抬手轻挥,十二名舞姬突然旋身围成圆圈,孔雀翎扇展开的刹那,白起嗅到了熟悉的血腥气——正是当年父亲遇害时,刺客身上的味道。
"且慢!"白起拍案而起,酒盏碎裂声中,他己拔出佩剑抵住阿蛮咽喉。殿内侍卫瞬间合围,弓弦紧绷的声音此起彼伏。阿蛮却轻笑出声,抬手解开腰间金铃,里面滚出半块玄铁令牌,与白起颈间悬挂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玄甲军副将白起听令。"阿蛮突然用军中密语低喝,殿内众人皆变色。白起如遭雷击,颈间令牌发出蜂鸣,二十年前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令牌,此刻竟在阿蛮手中重圆。
宴会在混乱中草草收场。子时三刻,白起独自来到御花园的九曲回廊。月光下,阿蛮倚着汉白玉栏杆,面纱己除,左眼下的朱砂痣如泣血之泪。
"二十年了,你还是这般莽撞。"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异香,"当年你父亲为护我周全,将我藏在玄甲军大营,那些刺客的图腾......"她忽然掀开衣袖,整条左臂布满深浅不一的旧疤,"都是为你白家挡下的。"
白起盯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握剑的手微微发抖。阿蛮从怀中掏出泛黄的绢帕,上面绣着半阙《有所思》,墨迹早己晕染,但"玄甲未归"西字仍清晰可辨——正是母亲的笔迹。
"巫族秘境里,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阿蛮将绢帕塞进白起掌心,冰凉的指尖划过他虎口的旧茧,"我要复活父王,而大秦需要它......"她突然贴近白起耳畔,声音轻如蚊蚋,"巩固边疆的,从来不是铁骑,而是能掌控生死的力量。"
夜风卷起落叶掠过回廊,阿蛮的身影在月色中渐渐模糊。白起低头看着掌心的绢帕,突然发现帕角绣着的孔雀纹里,藏着极小的"暗夜"二字。远处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他的倒影在池塘中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映着二十年前那个血月之夜。
与此同时,典籍库的烛火突然熄灭。苏哲在黑暗中摸到了冰冷的青铜门环,月光从窗棂斜斜切进来,照亮门楣上的三个古篆:玄甲冢。他的指尖突然刺痛,一滴鲜血渗入门环缝隙,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仿佛沉睡了二十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咸阳城的夜色下,三个秘密正在悄然苏醒:阿蛮公主与"暗夜盟"的恩怨,白起家族与玄甲军的往事,还有巫族秘境里那足以颠覆天下的力量。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宫阙时,嬴政望着案头的青铜虎符,忽然想起父亲秦庄襄王临终前的呢喃:"玄甲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