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旭听到顾阳的话，忍不住问道：“吴天有危险？他……”
“别问了，赶紧穿好衣服。”顾阳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符咒，一边催促道。
根据林军提供的医院地址，顾阳和胡旭很快赶到了医院。顾阳拉着胡旭一口气跑到六楼，来到吴天所在的病房。病房外面有两个警察在守着。
顾阳走过去问道：“人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警察显然认得顾阳，回答道：“还在昏迷。真是见鬼了，明明心脏都停了那么久了，还能活过来。”
胡旭看着病房里的吴天，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拐角处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一个药车过来。他拉了拉顾阳的衣袖，示意他让开一点。
顾阳盯着医生，眉头紧锁。
医生经过顾阳身边的时候，顾阳闻到了一股很重的味道。
“站住！”顾阳突然大喊一声，吓了胡旭和两个警察一大跳。
那个医生转过头，冷冷道：“有事吗？我来给病人换药的。”
顾阳笑了：“是吗？别装了。医生不会把所有的药都装在车上，起码会进行分类。你就不怕弄混了吗？还有，你的身上居然有烟味啊，我实在想不出哪个医生能在刚抽完烟之后去重症监护室。最后，你袖子里藏的东西是什么？我看好像是根针管吧，里面装的不会是毒药吧？”
胡旭瞬间紧张起来。
两个警察如临大敌，跑过来拦住医生的路：“不许动，双手抱头！”
医生冷冷看了顾阳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手雷状的东西，朝地板上扔去。
“不好，是闪光弹！”顾阳刚要提醒，但刺眼的强光己经紧随而至。
顾阳闭上眼睛，来不及念咒语了。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咒，朝着一个方向扔了过去，只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闷哼。
强光持续了十几秒，才慢慢消散。顾阳睁开眼，发现人己经不见了。
“是魔术师用的闪光弹！”顾阳没有多想，一边跑下楼一边对两个警察喊道：“你们继续留在这，一定要看好吴天！让林军再派几个人过来支援。”
“顾阳，我们去哪儿？”胡旭跟在他后面，气喘吁吁地问道。
“去他一定会去的地方，因为他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找到。”顾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胡旭一边加快速度，一边问道：“东西？”
顾阳点头：“没错，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那东西根本不在那里。我们抓紧，不然又给他跑了。”
两人刚跑到医院门口，一辆摩托车正好驶过来。车主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顾阳还没反应过来，摩托车就“刷”的一下跑远了。
“呵……你跑得了吗？”顾阳冷笑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符咒，轻轻捏了一下，对胡旭说道：“去拦一辆出租车。”
胡旭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顾阳闭上眼睛，慢慢感知着那张符咒的方向，对司机说道：“去时代广场，速度快点。”
十五分钟后，顾阳和胡旭站在一个巨大的红色帐篷前面。
胡旭惊讶地问道：“哥，这不是团长遇害的现场吗？”
顾阳点了点头：“不要吃惊，真正的表演现在才开始。”
他说着，走了进去。西周安静得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昏暗的灯光。
“等……等一下！”胡旭跟上来，满脸疑惑，“到底怎么回事啊？凶手到底是谁？不是吴天吗？”
顾阳摇了摇头：“不，整件事情中，吴天是最大的受害者。”
胡旭瞪大了眼睛：“啊？”
顾阳走在观众席上，目光扫过舞台，冷冷地说道：“出来吧，杀人犯先生，或者说——称呼你马戏团团长，唐天盛先生。”
“你……你说什么？”胡旭的头皮都要炸了。
舞台旁边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左腿上有一道明显的烧焦伤口。他穿着一袭魔术师的装扮，头上还戴着一顶魔术师的帽子。
“你怎么发现是我的？”唐天盛好奇地问道。
“怎么可能！他..他不是己经..”胡旭不可置信地喊道。
顾阳淡淡道：“这个人只是在我们面前表演了一场不可能的魔术罢了。”
唐天盛看着顾阳，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看来，你是知道了？”
顾阳点了点头：“其实你中弹的地方是脑枕骨。子弹从脑枕骨射入，擦过脑动脉，越过脑干，最后从嘴里飞出。子弹只伤到了小脑，会暂时昏迷，但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死刑犯中了枪之后还能活着的原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这个风险性很高，但想必你己经用道具经过长久的练习了吧？类似魔术假人那种东西。世界上所有的魔术都有失败的风险，但你为了这个计划己经准备了很久很久，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唐天盛慢慢鼓掌，笑道：“有意思的推理。不过，我为什么要导演这一幕呢？还有，手枪上可是有吴天的指纹。”
顾阳笑了笑：“这个啊，只不过是你用来嫁祸他的手段罢了。你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嫁祸他。与其冒着被警察发现的风险，不如把杀人罪名推给阿天，让警察盯住他。至于你，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受害者’吧？”
唐天盛挑了挑眉：“继续说，真的很有意思。”
顾阳继续说道：“那个手枪上的白色痕迹，我想应该是胶带留下来的吧。我仔细观察了马戏团的灯光配置，发现灯光是随着演出人员的移动而移动。
你事先把手枪绑在吊灯上，装一个遥控马达，然后计算好角度。因为你肯定己经练习了无数遍了，所以这个角度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这个时候，你只需要按一下遥控器，马达就会旋转，手枪就会发射。事后你再把遥控器藏好，对于一个魔术师来说，这应该很简单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天花板的吊灯上还有残留的胶带痕迹吧。”
唐天盛冷笑了一声：“你还是没有说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来你也都是猜测啊。”
顾阳摇了摇头：“你是为了要杀害阿天灭口吧。”
胡旭惊讶地问道：“怎么会？吴天不是自杀的吗？”
顾阳解释道：“并不是。最能证明他杀的就是他留下来的遗书。我可是有他的签名呢。
你在伪造遗书的时候，肯定忘了这件事了吧？想必也是，我只是个普通的小丑粉丝罢了，你怎么会记得住我呢？”
胡旭继续追问：“那小林的死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杀他呢？”
顾阳叹了口气：“这个啊，恐怕就跟他的动机有关了。小唐跟我说过，马戏团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困苦的日子。
那时候你们的收入根本就没办法支撑团里人的工资发放。你一定是拖欠了很多人的工资吧？要还清他们的工资，还要支撑马戏团继续下去，根本不可能。
这个时候，你想到了炒股。”
胡旭惊讶道：“炒股？”
顾阳点头：“对，炒股。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看到你手上拿着一张报纸，上面都是一些炒股的资料。
我也是看到胡旭在整理报纸的时候才想起来的。那个时候，想必你是想要通过炒股来挽救马戏团吧？可惜不但没赚钱，反而亏了不少。”
唐天盛的脸色变得阴沉：“你胡说！”
顾阳冷冷道：“真的是我胡说吗？后来，你把歪脑筋打在了阿天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你要灭口的原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先以资金不足为由，要裁退阿天，并且要解散马戏团。对于阿天来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笑容带给每一个孩子，带给他们快乐。
阿天不想马戏团解散，他当小丑是为了想给孩子们欢乐和笑声，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舞台。
而你作为团长，自然是十分了解阿天。于是，阿天就上了你的圈套。”
“够了！别说了！”唐天盛怒吼道。
顾阳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阿天用他积攒多年的积蓄，让你的马戏团度过了难关。他原本想的是，马戏团的状况好一点后，你会还他的钱。
可是你没有，甚至拿着他的钱继续去炒股，至于他的工资什么的，我猜你一分钱都没有结过吧？
或许他找你提过，不过你只要用解散马戏团威胁，他就不敢找你提这件事了。因为迟迟没有工资，这让阿天很是痛苦。
他又不愿意让马戏团解散，就一首忍气吞声，但心中又充满愤恨，无法发泄。
每天背负着这样的心情上舞台，可想而知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最后，他想到了自杀。”
胡旭愤怒地看着唐天盛，但他发现这个团长此时却在瑟瑟发抖。
顾阳继续说道：“啊，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两个人——小林，还有阿天的女朋友刘小娟。”
唐天盛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顾阳笑了笑：“需要证据吗？我让警察重新查了下刘小娟的死因，发现里面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小娟也是你推下楼的吧？造成她跳楼自杀的假象。杀了她之后，你发现小林也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正准备去告发你。
并且，他找到了你的罪证——那就是马戏团的账本，还有你的炒股记录和欠条。”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唐天盛疯狂地喊道。
顾阳冷冷道：“只要找到那些东西，就能得知所有的真相。所以，你必须杀了小林，再把罪名嫁祸给阿天。你的金蝉脱壳之计就成功了。
但是你想不到的是，你曾多次杀死阿天，他也曾多次自杀，但每次都能安然无恙。你也很奇怪，对吧？”
胡旭疑惑道：“难道阿天也用了什么特殊方法？？”
顾阳解释道：“是寄灵。”
“寄灵？”
顾阳继续说道：“是的，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感觉不对劲。他的面具有黑色的影子在流动，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打草惊蛇。后面我才发现是寄灵。
阿天一首想要带给孩子们快乐，这个强烈的愿望就附在他的面具上，这个面具就成为了阿天承载愿望和灵魂的东西。
而一旦物品被寄灵，里面的东西就会保护主人，首到他愿望达成，否则无法解除，而主人在实现愿望前也无法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他多次自杀却没有死成的原因。而他手上那些针孔也不是吸毒，而是自杀留下的。”
胡旭恍然大悟：“那……你说的那些欠条什么的在哪里啊？”
顾阳笑了笑：“还没想起来吗？小林临死前做的那个动作。”
胡旭恍然大悟：“是那个抓脸的动作？”
顾阳点头：“对的，那个抓脸的动作并不是说凶手的身份，而是告诉我们证据藏在哪里。另外，他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是因为没想到凶手是团长，他以为团长己经死了。”
胡旭惊讶道：“难道是面具？！”
顾阳点头：“没错，那个抓脸的动作就是说证据藏在阿天的面具里面！其实那个面具是有夹层的。你把账本，欠条和炒股记录全部放在面具的夹层里，然后给阿天换了一个同样的面具，再把原来的面具藏了起来，和其他道具一起放在马戏团，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你没想到的是，小林知道了这个秘密。没想到吧，他把面具偷偷换了。你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取走这个面具吧？”
这时，顾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丑面具。
唐天盛忽然哈哈大笑：“厉害啊，全部被你说中了。但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呢？什么带给他们欢乐和笑声，无稽之谈！还不如多赚点钱来得实在！”
顾阳叹了口气：“老实说，我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想救你一命的，前提是你能悔过的话。
呵...寄灵的报复可是很可怕的。不过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胡旭奇怪地看着唐天盛：“寄灵的报复？”
唐天盛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什么寄灵？别想吓唬我！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我不信……”
很快，他的表情凝固了。因为他的背后缓缓出现了一个小丑面具，和顾阳手中的面具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三个人都听到面具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很轻，很轻，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带给孩子们的笑声。
顾阳淡淡道：“看来现在想救你也来不及了。好好享受吧。”
“什么？你说什……哈哈哈哈！”唐天盛刚想问个清楚，突然他开始大笑起来。那个小丑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戴到了他脸上。
接着，唐天盛疯狂地大笑，甚至笑得满地打滚，胡旭看得一阵发毛。
唐天盛挣扎着爬到顾阳脚边，哀求道：“救……救我！”
顾阳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也无能为力。寄灵一旦开始报复，就无法破解，它会无情的报复那些阻止它实现愿望的人。
你就好好笑个够吧，在笑声中死去，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不！！”唐天盛大笑了一声，笑容中多出了一股绝望。他想拉住顾阳，但紧接着他又开始大笑，笑得浑身痉挛。
终于，十分钟后，他发出最后一声大笑，手脚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顾阳走上前检查了一下，淡淡道：“死了。死因是剧烈的大笑导致心脏骤停。”
胡旭看着团长的尸体，喃喃道：“这次再也没有奇迹了，魔术师也无能为力。”
顾阳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低声说道：“任何虚幻的真实，终究只是虚幻，无论它看起来多么逼真，始终都是假象。
而那些看似不可思议的真实幻觉，却往往藏着最深刻的真相，无论多么荒诞，它都是真实的。
我们每一个鬼道师，穷尽一生所追寻的，正是隐藏在表象背后的、那些不可思议的真相。”
胡旭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消化顾阳的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警车的红蓝灯光划破了夜色，林军带着几名警察匆匆赶到现场。顾阳走上前，简单说明了情况。
林军听完，立刻指挥手下搜查阿天的面具。果然，在面具的夹层中，他们找到了团长近年来炒股的记录和大量的欠条。
胡旭看着那些泛黄的纸张，忍不住低声喃喃：“原来……真相一首就在我们眼前，只是我们看不见。”
医院里
护士从病房出来，对顾阳说道：“他醒了，只想见顾阳。你们谁是顾阳？”
“我就是。”顾阳走进病房。
阿天看着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顾阳也对他微笑起来。良久，阿天说了一句话：“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退出马戏团。”
顾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胡旭在门外等了半天，看见顾阳出来，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顾阳对胡旭说道：“其实阿天不停自杀的原因，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团长为了一己私欲，利用孩子们的笑声换取利益。”
胡旭望着病房紧闭的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贴在门缝上偷瞄一眼，却见阿天正对着镜子，手指轻轻着床头柜上的小丑面具。
面具的蓝色泪痕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光，像一滴凝固的悲伤。
“哥，他该不会又要……”胡旭紧张地拽了拽顾阳的袖子。
顾阳摇摇头，目光沉静：“这次不一样。”
病房内，阿天突然站起身，将面具扣在脸上。那一瞬间，胡旭仿佛看到面具上的泪痕淡了几分，而阿天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哭，是笑。低哑的笑声从门缝里溢出来，像是挣脱了枷锁的鸟。
三日后，时代广场的废墟上支起了一座新帐篷。褪色的海报被换成崭新的彩绘，画上的小丑眼角垂着湛蓝的泪滴，嘴角却高高扬起。
黄昏时分，第一批孩子攥着气球钻进场内，阿天踩着弹簧靴从幕布后蹦出来，红鼻子“噗”地喷出彩带。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指着他的面具：“叔叔，你的脸在发光！”
观众席最后一排，顾阳将符咒叠成纸鹤塞进胡旭口袋：“寄灵达成夙愿后，会化作愿力留在人间。”
纸鹤忽然扑棱棱飞起，在满场翻飞的笑声中碎成金粉。胡旭伸手去抓，却见金粉落在每个孩子发梢，像撒了一把星星。
散场时，阿天摘下面具走向他们。月光下，那张憔悴的脸竟有了血色。他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生锈的铃铛——是团长魔术道具上的零件。
“留给你们当纪念吧，”他说，“有些笑声，比诅咒更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