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欣还是保持着刚刚那样的姿势，两手撑着沙发，她的腰很细，背很直，白色的毛衣搭在她身上像是冬天雪山的山脊线，一路滑到底。
她就那样打量着周嘉，等待着他的回答。
周嘉，无法拒绝陈婉欣。
“老师叫我去我肯定去啦。”
陈婉欣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开心，但是又觉得周嘉这种说话方式，在这种时候总是有些不正经。
她变换了一下姿势，坐到了周嘉旁边。
“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李振涛狗屎？”
周嘉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字从陈婉欣的嘴里面说了出来。
陈婉欣看着他的样子，手放在嘴边，眯着眼极轻极轻地笑了两声，那样子又文雅又可爱。
周嘉跟着，为了掩饰尴尬轻轻咳嗽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我怎么敢在老师面前说脏话呢？”
陈婉欣又笑了起来。
“是吗？在老师面前自然一点也可以，不用那么拘谨。”
周嘉其实也觉得自已有点拘谨，但也难免如此。
面对喜欢的人不就这样么，衬衫袖口的那颗小小的白色纽扣线头乱了，就会觉得，啊，今天的着装不是很得体。
但是对方其实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颗纽扣，对方说不定也在想，今儿个穿的白色衣服，晚上可不能吃油辣的东西。
周嘉学着陈婉欣，手护在嘴边。
“我没拘谨啦，老师你放心吧，我们要一直这样小声说话么？”
陈婉欣觉得这好像什么游戏，又笑了两下，但是抿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已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你没拘谨吗，但我感觉你在我面前装乖。”
周嘉摇头。
“才没有，我本来就很优秀啊，老师。”
陈婉欣轻轻“呸”了一声。
“啊，八十八……”
周嘉立马抱头。
“老师我错了，为什么您记得这么清楚啊……”
一生的黑点，无法洗刷的耻辱柱，不会以后也会被念叨吧。
陈婉欣“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似乎再也无法忍耐，也不压着自已的声音，而是不断发出一串自然的笑声。
大概是被这宛如孩童般幼稚的游戏戳中了笑点。
周嘉默默记录在心，陈老师的笑点也很意想不到，好像小学生。
老师也有这么小孩的一面啊。
陈婉欣笑了一会儿，起身，笑容僵在脸上，腰发出咔哒一声。
很明显是腰扭了，陈婉欣发出“嘶”的一声，用手去揉自已的腰。
周嘉立马担心地起身。
“老师你没事吧？”
陈婉欣转过来，有些羞地说。
“扭到了。”
真是乐极生悲。
周嘉自然而然地将右手放在了陈婉欣的纤腰上，帮助她揉捏起来。
一开始还好，只是正常地按摩，但很快的，陈婉欣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周嘉的手在她的腰间按了许久，力道刚刚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她能够承受多大的力。
这个时候的周嘉便是除去前面两种的第三种状态，既不是乖巧，也不是嬉皮笑脸，而是沉稳的样子。
听起来怎么有点精神分裂？但人其实就是蛮复杂的生物，会在不同的时候展现出不同的行动来。
陈婉欣看着周嘉一直低着头，先是皱眉最后又笑着对自已说。
“老师，你怎么现在腰就不行了，真的不要紧吗？以后可怎么办？”
陈婉欣一瞬间想得有点歧义。
“你说啥呢？”
周嘉抬头看着陈婉欣，一脸无害。
“什么啥？怎么样，老师要不雇我当专业的按摩师，嗯，我给老师打个八折。”
“原价多少？”
“三万一个月。”
“好啊，你现在居然连老师的钱都骗，你老师存款有没有三万都不知道呢。”
“虽然我知道老师您工资不高，但老师你工作五年了，老师您完全不存钱的吗？”
“老师可没教你讲话这么刻薄，人都是有难处的。”
“关于食物和衣服的难处我就不问了，这样啊，那我就不收老师钱了。”
“那老师就更不放心了，这都是骗人的话术啊，你老师可聪明着，不会被诈骗的。”
陈婉欣的脸上带着小自信。
周嘉挪动着身子，慢慢凑近了，低下了头，在陈婉欣的耳边轻轻吐气，声音低温厚重，让人安心。
“学生不会骗老师的。”
陈婉欣突然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已的脸真烫，像是贴在暖气片上上，那按压着她腰间的手也不再是手，而是一块火红的烙铁，那块肌肤都要不属于她了。
周嘉收回了手，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让人放松的笑容。
“好了，老师，但是这一次不免费，收三万块。”
他开玩笑似地说着。
陈婉欣转过来，看着周嘉，这下不太能看清他的鬓发了，只能看见他的脸，他热情洋溢的笑容，他的五官，他的下颚线，自已好像这样注视过这张脸很多次，但似乎又没有像今天这么细致的看着他。
陈婉欣的右手伸了出来，手掌渐渐靠近了周嘉的侧脸，最后，像往常一样化作了一根手指，抬高，点在了周嘉宽阔的额头上。
非常轻，如白纸落红印，伴随着她的轻嗔。
“想得美……”
无言弥漫了这个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间，陈婉欣的轻嗔似乎还在房间里面回荡。
雪下了一夜。
周嘉总觉得，自已和老师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这点让他，很开心，以至于他的开心都写在了脸上，当然，他的开心也引起了一些人的质问。
“是谁，求求你告诉我吧，哥哥，求求你了！”
李振涛在他旁边转来转去，抓耳挠腮，那叫一个焦急。
“哥哥，我的好哥哥！求求你开个口吧！”
周嘉敲键盘。
“你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称呼来喊我，再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振涛急得要蹦了起来。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都压低声音不说话了，还不是我想的那样，哥哥，我求求你了，我们同为达利特，不应该互帮互助才是吗？”
林雪辉“唰”的一下冒了出来，一副“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的样子。
“嘿，你们在聊什么？”
李振涛握拳。
“我们在聊备受压迫的底层应该如何征讨奴隶主的事情。”
林雪辉“哦”了一声。
“我知道，枪支炮弹！孔径越大越好。”
周嘉“喂喂”两声。
“你们要干嘛，不要想危险的事情啊，我今天抽屉里面的东西吃完了，抱歉没有了。”
等等，我喂她吃的为什么要抱歉啊？
林雪辉“哼哼”一声。
“我不是来找你道歉的。”
不是，哥们，你怎么回答的这么自然？你吃的是我的东西，你不应该客套一下吗？
周嘉不解。
林雪辉丢出一个耳机。
“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