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开车掉头，向着那条大江开去，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两人沿着跑上江堤。
夜色下江面波光粼粼，远处跨江大桥闪烁着一片萤火般的光，初春的天气当中略显温暖。
周嘉对着李振涛说。
“你往二桥的方向走，我往另一边走。”
李振涛比了个手势，两人转身向着不同的方向小跑起来。
近年来江堤越修越精致，江堤上面是塑料跑道，江堤下方沿着江还有着鹅卵石或者木制的小道，游船在江面行进。
周嘉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他要寻找的目标。
两个穿着红色校服的姑娘，坐在江边小平台的木椅上面，正对着江面说着悄悄话，其中一个姑娘缩成一团。
周嘉松了一口气，沿着台阶慢慢走了下去，走到了那两姑娘面前，右边那个姑娘抬头，认出了周嘉来。
“周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那姑娘是刘思佳，起哄的学生之一，周嘉有印象。
周嘉轻轻呼出一口气。
“算是散步？你旁边是任雨晴吗？”
任雨晴抬起头来，一张脸已经哭花了。
“什……什么？”
周嘉看了一眼，这清秀的姑娘和照片上别无二致。
刘思佳点头。
“是啊，怎么了？”
她的脑袋转得很快，两手举起放在了嘴边，惊呼。
“完了完了，是不是因为我们在外面待太晚，所以家里给学校打电话了，我都没注意时间，现在几点了，学长。”
她这样说着，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十一点五十五，我妈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了，我给我妈发个消息，学长你别揭发我。”
周嘉想着原来你有手机啊，不过现在的高中生有备用机也很正常，学校收一个还剩一个。
“总之我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吧，没事就好。”
周嘉先是给陈婉欣打电话，陈婉欣和其他不少人都在天顺广场方向地毯式的搜寻，到处问人，陈婉欣担忧和关心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有消息了吗？”
周嘉说。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安江旁边，这个位置我也不知道是哪，从学校下来往二桥相反的方向，我发个定位吧。”
两名姑娘的脸上都带着不安，任雨晴还好一点，还在懵懂之中，刘思佳一副完蛋了的表情。
“老师没报警吧……”
周嘉笑着说。
“放心，老师没报。”
刘思佳松了一口气。
周嘉看向任雨晴。
“她妈妈已经报了。”
任雨晴“啊”了一声，眼泪还在哗哗往下流。
“完了，完了。”
周嘉在旁边坐了下来，和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人没事就好，你们又没做错什么。”
周嘉开始给李振涛打电话，打完又给自已家父母打，这下两个姑娘突然意识到了有多少人在找她们。
在高中生看来，和警察有关的事情就是大事了，觉得自已惹了大祸，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嘉身子前探。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周嘉活跃起空气。
“你们周学长最擅长解决情感烦恼，说出来说不定可以帮忙解决。”
任雨晴低着脑袋说。
“太痛苦了……太难过了……”
她又擦起眼泪来，小姑娘没什么防备心，只是哭。
任雨晴于是便轻轻地哭，慢慢地讲。
考试考很差，不管怎么努力成绩也提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和别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学习，怎么努力，该背的也背了，该做的也做的，题也刷了，脑袋却嗡嗡一片，意识到自已和别人的差距。
真的很难过，明明自已已经努力在做一个好学生了，但是那赤裸裸的分数和排名都在嘲笑她一样，努力真的是有用的吗？为什么有的人天赋那么好，看一眼就能学会，自已却要一个题琢磨很多遍。
学校是那么的累，和班里的同学也相处不好，有些人真讨厌，好像什么都不顺，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嘉这时候也沉默了些，人都会有不顺心的时候，都会有难过的时候，陷入其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嘉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
“会好起来的，真的。”
他又把自已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定会好起来的，真的。”
周嘉手撑着椅子，看着眼前的姑娘，又像是看着自已以及朋友的影子，他像是对着任雨晴说，又像是对着过去的人说。
不过高中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哪怕如周嘉也会觉得有些时候真的很烦，甚至有人提问，为什么现在没有同学聚会了。
下面有人评论，恨不得将他们全都写在死亡笔记上面。
读高中的孩子在学业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下，有些真的过得很艰难痛苦，哪怕有些人看起来嘻嘻哈哈，也会在夜晚躲进小被窝里面偷偷掉眼泪。
或许也有人过的一帆风顺，觉得这些都没有经历过啊，只要读书学习不就好了么，但人与人之间向来也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
任雨晴低着脑袋，显然那句话并没有什么作用。
周嘉说。
“高中生活不是全部啦，等你上了大学，从这个小地方出去，你就会有很多选择。”
“总有人和你相性好，总有人能和你聊得来，虽然可能也没有那么好，大学也很累，事情也很多，听起来也很鸡汤，但一定会变好的。”
这个时候总不能说生活糟糕透顶了这样的话，哪怕人生处处苟且，怎么也得哄一下眼前的小姑娘不是。
“要是说我自已以前成绩也一塌糊涂也安慰不了你，毕竟你的目的是提高成绩，我当时也和你一样，有的什么也不会，然后有位老师从天而降，对我说，努力是一定有用的。”
周嘉的面前浮现的是陈婉欣的那张脸，教育似乎在这个时候完成了传递。
陈婉欣将那些充满勇气、阳光向上的话说给了周嘉听，周嘉又在这个时候说给成陈婉欣的学生听。
他深深地相信着她，相信着她说的那些话。
“努力是一定有用的，有时候你只是感觉没那么明显，不断不断地努力，日复一日，哪怕你走了一条并非期望的路，有朝一日回过头来，你也发现你走出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
“每天都跑步的话，体力总会有所增长，每天都锻炼的话，身体总会更强壮些，你背了一个单词，突然看剧的时候里面提到，你就会想，这单词我听过的，你背了一句诗，有时候有个朋友说他最近看到这句，你就能说，啊，我也听过。”
“哪怕你最后发现，啊，还是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那个结果，还是没有成功，真扫兴，但终究是和那时有所不同。”
周嘉的两根手指在脸颊旁边比了一个像是胜利一样的手势，逗着小姑娘。
“别太灰心，曾经有个老师给我说，努力过，哪怕学习真的不好也没关系，多吃两碗饭，保持好心情，身体最重要。”
周嘉说着这些话，想着陈婉欣给他讲的这些话，老师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温柔的话来的呢？
还真是，没有办法不喜欢她啊。
刘思佳也安慰着任雨晴。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陪你嘛。”
她从听任雨晴讲的时候，便悄悄酸了鼻子，眼泪往下落。
周嘉陪着两个小女生，照顾着她班上的学生，任雨晴终于是缓了些，一道身影向着这边靠近，那是李振涛。
他一来就开始讲东西逗俩小姑娘，李振涛哄小姑娘还是有本事，一会儿就把两人哄开心了些。
小姑娘也不哭了，整个人好了许多。
接着，周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
他看见了站在江堤上的陈婉欣，江风轻轻吹起她的头发和裙摆，身姿绰约如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