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宁觉得自已很早以前就该习惯换号重生的感觉。
但每一次重生都会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可能永远都无法适应了。
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无数个身份的记忆和意识的累积,就像是电脑常年运作积累了大量冗余数据会变慢变卡似的,他每次重生也会变慢变卡。
每次总要适应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但这一次......他忽然就很奇怪不用了?
此时他的脑子很清醒,意识非常清晰,完全不像是换了脑子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没换,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已还穿着牧师袍子,手里还拿着装饰有帝国天鹰和纯洁印记,以及祖传脑壳子的牧师权杖。
他这个东西确实多了点,相比之下他身上倒是挺简单的。武器只有把在腰带上挂着的链锯剑,防御上则是个缴获的不明异形能量护盾。这年头用异形的东西其实也谈不上不忠诚,毕竟摄政王都快和异形抱在一起了,他这叫与时俱进。
“王座在上啊!我脱离循环了?”
确认自已还是上一世的身份,没有丝毫变化之后,徐佑宁丝毫没有怀疑是不是自已没死,毕竟他可记得自已是被叛变泰坦的重火力直接抹去了,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
但若是脱离了循环,自已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呢?难不成可以读档了?
果然!忠诚就是有好处的!终于不用各种重开了!
“所以这次是在哪儿?看上去似乎是个发展水平很低的世界,不知道帝国的设施近不近。”
环顾四周,他想寻找任何可能感到熟悉的东西,比如说帝国祖传的颅骨标志什么的。但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偏僻,也许只有帝皇的光芒还在平等的照耀着这里。
“炮声?”
某种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下意识的就朝来源方向看去。
确实是炮声,不过动静远不如他早就听惯了的石化蜥蜴或者美杜莎。
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洁净天空,幸好这里看不到怕怕眼,也没有什么太空战或者轨道空降的迹象。
“也许只是PDF在清剿小股叛徒。”
他此时正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往右边下去就是片荒芜的农田,再往远处还有个简陋的村庄。
只是原始的农田,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原始的农业生产方式了。
帝国的那些所谓农业世界,只能说看看就好,不宜久留。
像这种很传统古老农耕模式,还是值得他稍微感动一下的。
啊~就跟回家一样。
看了一圈确认附近没什么别的醒目标志后,他选择穿过农田走入村子里。
行走在村中简陋的土路上,他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血腥味,没有被战场硝烟盖过的浓郁血腥味,还混杂着一些腐臭味。
但不像是纳垢的作品,毕竟等你能闻到纳垢搞出的某种味道时,那基本就说明你已经没救了。
虽然没有看到叛徒的痕迹,但这种简单聚集起来的血腥味,有理由怀疑是那些堕落之人在进行邪恶的混沌仪式。
他下意识的拿住链锯剑,低声吟诵着赞颂帝皇的诗篇,压低着脚步开始靠近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
从外面农田的荒废程度来看,这里可能没什么人能从事生产劳动了。
当他探头探脑看向村中心的一片空地时,就知道人都去哪儿了。
“王座在上啊!这是何等的亵渎!”
数十具男女老少的尸骸倒在低矮的土墙前,早已干涸的血迹在地面和墙上书写着令帝皇都感到愤怒的罪恶。
苍蝇已经在尸骸上汇聚,但他并不感觉恶心,握紧链锯剑走上去检查。毕竟跟有着泰坦出动的启示录级战场比起来,几十具刚开始腐烂的尸体已经称得上干净了。
“愿帝皇庇佑你们的灵魂。”
为逝者祈祷过后,他才蹲下来检查尸体。
成群的大头苍蝇在帝皇之光的照射下纷纷逃窜,倒是没有冒烟,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苍蝇。
“嗯,简陋的火药武器还有利刃穿刺伤,似乎是枪决后补刀。”
刚才就瞥见了不远处的弹壳,他的判断基本没问题。
正当他在看着尸体思考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一个细微但足以让他听见的哭泣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他举起链锯剑猛地起身,看向来源处怒喝:“胆怯之辈!站出来!”
对方似乎被他的愤怒吓住了,既没有跑也没有出来,静悄悄的。
但忠诚之人不会因为叛徒的胆怯就饶恕它们,任何叛徒在徐佑宁面前都只配得到死亡的审判。
他大踏步走过去,一脚踹开了那个小院的木门。
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了的,而他这一脚引来了更多的哭声,甚至还演变成了许多人在一起嚎哭的局面。
而且全都是孩子的哭声。
他也看到了院里的情况,真的有七八个年纪不等的小孩,正拥挤在院子里的杂草堆旁嚎哭。
其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两个,咬牙挡在最前面,憋红着脸盯着他。
“王座在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见到是一群孩子,他虽然确实放松了部分警惕,但没有放下链锯剑。
毕竟叛徒的手段无穷无尽,谁知道这些孩子是不是什么叛徒计划的一部分?
但面对他的提问,这些孩子除了表现得更害怕之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这就头疼了,他只能控制着语气尽量温柔的又问了一遍。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孩子之所以不回答,不是他的语气太凶,而是因为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哥特语。
“你是鬼子吗?”
他努力了许久,终于有个扎着双马尾啾啾的小女孩回应了。
但一开口就让他如遭雷击的愣在了原地。
尘封了千世万世的记忆仿佛被钥匙打开了似的喷涌而出,让他难受得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又把那群孩子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孩子说的是汉语,虽然略带口音,但确实是他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没有用过说过的真正母语。
一世接着一世,他对自已真正过去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很多本该刻骨铭心的珍贵记忆都被打散搅成糊糊,让他根本无法从中找到真正的“最初”。
但现在不同了,这个孩子只用了五个字就将他的最初剥离,真正属于徐佑宁的意识独立了出来,他再次成为了一个人。
独立的过往与那千世万世积攒下来的庞大冗余数据,竟然在他的脑子里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我.....不是鬼子!”
他跪在地上双手捶地,用汉语生疏但严肃的喊出了不容置疑的回答。
说你是“鬼子”简直就是对于华夏人而言最具侮辱性的攻击方式了,比骂祖宗十八代都更有攻击性。
徐佑宁觉得哪怕是被审判庭那些魔怔人随意说成是叛徒,都没有被这些孩子说他是鬼子来得恶心。
所以必须反驳!狠狠驳斥!
也就是这些懵懂无知的孩子了,要换个成年人说他是鬼子,估计已经被他的链锯剑物理意义上的忠诚掉了。
虽说这个答案同他长相一对比,显得实在是不像什么真话。
但会说“人话”的他还是成功降低了部分孩子的恐惧。
“我知道!他是洋鬼子!”
“洋鬼子也是鬼子啊?”
“他知道我爹娘去哪儿了吗?”
一下子有好几个孩子都吸着鼻涕开始胡乱说话,让他听着头疼。
不过好歹是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了,他捡起手边的链锯剑收好,试探着又靠近了几步才问道:“虽然长得不像,但我真的不是鬼子!之前的不算,现在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如今这是哪年哪月?”
虽说在听到了鬼子这种刻进DNA里的恶心称谓,再结合刚才在外头看到的残酷景象,徐佑宁不用都知道这是什么年月了。
但他还是想先得到确切的答案,再进行下一步判断。
“这里是我们村子啊。”
“年月?年我知道!我爹爹说过今年是民國二十七年!”
听了某个小男孩的话,徐佑宁翻出自已本人的“古董记忆”。在心里换算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就是公历1938年。
可是还不知道地点啊,他可不想乱窜跑进沦陷区,虽然他现在这副长相多半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鬼子目前还不敢直接和西方列强翻脸呢。
又换了问法问了几遍,终于有个小孩儿说出了能听懂的地名——徐州。
这娃说他爹带他去徐州玩过几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看这村子里的条件也不像是有车的样子,那么能去徐州玩就肯定不会太远。
地点是在徐州附近,再联想到之前听见的炮声和38年这个年份......他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了,或者说任何一个稍微了解那段历史的华夏后裔都该确定了。
是徐州会战!台儿庄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