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为了策应第二混成旅团在北线的发动对守备一团的“致命攻势”。
五师团已经不计代价的接连发起了多轮猛烈进攻，它们甚至都不在乎伤亡了，哪怕是整个大队覆灭在阵地上也在所不惜。
这也让守备一团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哪怕炮兵冒着被空袭端掉的危险，数次提供炮火支援，也无济于事。
小日子的进攻太疯狂了，它们明知道对面有炮兵优势，所以每次进攻都是不计代价的猛冲到阵地上，直接打白刃战。
为了不波及到战友，炮兵不得不在小日子冲锋的路上射击，让它们的口径和射程都几乎没有了发挥的余地。毕竟五师团的主阵地早已经后移出射程外了，它们可不想落得跟炮兵联队一个下场。
而在敌军冲锋时炮击，效果可以说是最差的了，远远没有炮击工事阵地有用。
小日子这招毫无疑问是奏效了，而当它们彻底不计代价的连续这样进攻，可以说是让守备一团吃尽了苦头。
二营除了吴二把子，连长和副连长几乎都换过一茬子了，班排更是没法算，反正战斗后总会有活下来的人自动“升官”。
直到二营打得只剩不到一个连了，此时再计较谁是军官也没了意义。
周国兴早就在命令二营撤下来，但头铁的吴二把子愣是不听，
哪怕一营支援上来换防了他也不走。
一营长也是他的老战友，默认了老伙计跟自已“一山容得下二虎”的状态。
就这样混编起来的两个营，打到现在也几乎全灭。两个营长都是伤痕累累，还不忘笑骂对方战绩没自已多。
前线尸体堆积如山，敌军数次突破防线冲杀到团部面前，让周国兴都不止一次亲自带着警卫连上去增援。
其实他们还有两个营能用，但那两个营是预备队还兼顾两翼防御的，动不得。
只要哪边一动，兵力占优的小日子就很可能突破那边，包抄团部甚至直接顺势扑向后方的镇子，彻底把他们包围。
小日子的目的就是如此，给他们前线不断施压，逼着他们抽调兵力暴露弱点，哪怕为此白白浪费大量兵力也在所不惜。现在这一仗似乎早已经不是什么能不能拿下英州的问题了，而是关乎小日子脸面的问题。
堂堂大曰笨蝗·军的精锐五师团居然被华夏军区区一个团挡在这里那么久，而且还付出了数千伤亡都不得寸进，这是它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不消灭守备一团，它们就算攻占了英州也是一场“耻辱的胜利”。
哪怕它们明明可以放弃这边，后撤集结兵力渡河，再北上直接进攻英州。
毕竟和这么个有重炮支援的全米械精锐团比起来，貌似英州那边的两个师确实好像还更好打一点。
然而小日子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这个逻辑。
什么胜利不胜利的，现在啥都没有它们大曰笨蝗·军的脸面重要！
……
守备一团防线内
“歪日！真疼啊！”
吴二把子捧着脚丫子，嗷嗷叫唤。
说起他的伤也算是件奇事：是他的右脚大脚趾被炸烂了。
而且是被一发炮弹炸烂的。
没错，他被炮弹炸到了，当时人差点没飞出去“二里地”。但是当部下七手八脚的将他从土堆里拽出来之后，检查了一遍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就掉了个大脚趾。
真是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
“把子！以后就叫你大脚趾了！”
“这就是缺啥叫啥？！”
“滚蛋！正疼着呢！”
面对老伙计一营长的嘲笑，吴二把也没心情骂回去，只是捧着脚丫子吹气。
虽然这就是个心理安慰，根本没啥实际的止痛效果。
但是管他呢，反正小时候老娘就是这样哄他说能不疼的。所以他固执的认为往伤口吹气就能止疼。
“两位长官，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孙大宝坐在空的弹药箱上面，刚刚逗乐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苦涩。
两个营长被他问得都沉默了，或者说都默契的假装没听到。
毕竟这样问不吉利，孙大宝说这晦气话他们就当是小孩子乱说的，但要是换个年纪大点的兵，估计得挨一顿臭揍。
孙大宝也自知说错了话，便闭上嘴默默擦拭起了自已的枪。
奇其实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忍住偶尔胡思乱想罢了。
很奇怪，每次只要打起来他总是比很多战友都更凶更猛，更不要命。
这就让他得了两位营长的青睐，尤其是吴二把子，老是说想让他来二营。
然后每次都被他的营长骂回去，上次还说什么他们二营就剩十个人了，加上孙大宝还凑出个奇数，不好听。
然后吴二把子也不甘示弱，反骂回去说他们一营是人多点，但就剩个四八了，神气什么啊？这数听着就晦气，我撬走一个人还算是帮你们把晦气拿走了呢！
发现自已变得很抢手的孙大宝，只能是无奈的苦笑。
毕竟只有他自已知道，他的勇猛好像跟他自已没什么关系。
仿佛枪炮声会激活另一个他，只要是在战斗中他就完全无所畏惧。
但只要打完了停下来休整，他就止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
仿佛战斗是个开关，只要摁一下就能随时切换不要命的他和想活着的他。
“营长！老刘不成了！”
三人刚刚开始“享受”无言的宁静，二营的一个士兵就来汇报坏消息了。
吴二把子立刻放下脚丫子，刚穿上鞋就火急火燎的让来人带路。
毕竟全营就这么十个人了，那都是未来重建的种子，少一个他都得心碎。
一营长和孙大宝互相看了看，也赶紧跟了上去，不求帮忙，但起码有份心意。
四人穿行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时不时就遇到在清理尸骸、加固阵地的士兵。
这两件事可以分开，也可以不分。因为它们也在拿小日子的尸骸加固阵地，或者说单纯就是堆到阵地前面挡子弹。
反正这东西到处都是，材料管够。
臭可能是臭了点，不过打起来就分分钟全被炸稀碎，臭不了多久，忍忍就行。
“老刘！”
几人很快来到临时伤兵营里，吴二把子立刻走向某个伤员，蹲下握住他的手。
这地方本来是中转用的，战斗结束后就该把伤员转移到后方。
但打到现在也没必要了，能拿得动枪的伤员都得上，哪儿还有人力送重伤的走？
“营长？是你吗？”
“是我！”
吴二把子紧紧握着伤兵的手，哪怕蹲下来让他的伤口隐隐作痛也不肯松开。
因为这个伤兵救过他的命，甚至还远远不止一次。
多到他自已都记不清了，只知道每次自已死里逃生，老刘都在身边对他笑。
“营长，您老有上仙保佑呢！”
老刘总爱笑着这么说。
直到为了救他被炸成重伤，浑身上下嵌进去无数弹片，连眼睛都瞎了。到现在都是吊着口气，半只脚早踏进鬼门关了。
“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吴二把子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无用的安慰。
然而老刘根本不在乎这事儿，他一张嘴就能看到“披着红衣”的满口黄牙：“您老净说这些废话！
有没有事儿我自已知道！
那帮遭瘟的小日子哟，我是没机会看到它们老家被咱们连锅端的时候了。
但是营长您可得活着！您得替我去看看那一天啊！
到时候可别忘了烧封信给我，我也好在底下跟弟兄们炫耀炫耀。”
说着他顿了顿，笑骂道：“那些小鸡仔儿们都聪明，空口无凭的肯定不信！
有了您写的信，咱就能告诉他们，好好炫耀炫耀！乐呵乐呵！”
吴二把子又哭又笑的骂道：“我都答应你成吧？你这老小子还真是有想法！”
“嘿嘿嘿，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刘家村里最有文化的人！”
说着说着，老刘自吹自擂一下，但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吴二把子刚想喊医疗兵，就听到他颤颤巍巍地说道：“营长……你说我这样的人能被上仙看护到吗？”
他伸出另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上面大概掌心的位置正躺着块木雕。
是徐佑宁送的天鹰木雕。
看着木雕，吴二把子沉默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不知道自已哪个便宜洋老弟到底做了什么，就凭着这个木雕却在许多人心里刻下了某种印记。
让憨厚的老刘，也固执的认为这个木雕代表着某个不可知的存在。
只要你相信，那个存在就会看护你。
哪怕是在战场上丢了魂，也用不着去那阎王殿走一趟遭罪。
老刘害怕，他怕的就是在战场上粘了太多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害怕不得好死。村里长辈说过，祖宗是不收这种人的
所以他是真的害怕。
而徐佑宁无意中给了他一个寄托。
于是他拼命的抓住，就算不信也得拼命的强迫自已信。
吴二把子自然也不打算拆穿。
“当然能啊，你肯定能得看护的。况且你可是大英雄！灭了不知道多少头小日子的大英雄！那祖宗想不收你不行！
所以你莫怕……莫怕。”
吴二把子紧紧握着老刘的手。
直到那只手失去所有的力量。
那块木雕滑落下来，跌落在地，刚刚好端正地立了起来。
像是即将振翅起飞的雄鹰。
虽说确实还是简陋了亿些。
“但是够用了。”
孙大宝走过去俯身捡起木雕，将它轻轻放在了老刘那再无起伏的胸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