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部光线昏沉，仅有几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在天花板上苟延残喘地闪烁。消毒水与腐烂物发酵的刺鼻气味里，混杂着金属锈蚀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变质的三明治。潮湿的混凝土墙壁布满蛛网般裂缝，“安全生产”的标语在苔藓侵蚀下只剩下半截“全”字倔强地泛着荧光绿，像只嘲弄的眼睛。
物资间的铁门开启时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发霉的帆布堆里窜出三只机械蟑螂，撞翻了积满茶垢的搪瓷缸。管理员从生锈的铁架上抽出两套工服甩给他们——藏青色粗布浸透了汗碱与消毒液的斑驳，领口残留着暗红色可疑污渍。林羽刚套上就感觉有千万根钢针在扎刺后颈，布料摩擦间发出砂纸般的沙沙声。
“这料子…是用‘抱怨’情绪织的吧？”他抓挠着发红的锁骨，工牌上“王大壮”三个字在霉斑里若隐若现。
沈冰没接话，指尖划过护目镜边缘的密封条。某处细微的胶体断层让她瞳孔微微收缩，首到确认是自然老化而非人为破坏，才将发黄的镜片对着昏光转了三圈。手套内侧的编号被锐器划得面目全非，但掌纹区残留的淡紫色荧光剂让她多看了两秒。
监工脖颈处的情绪环亮着诡异的青灰色，沉默地挥动液压义肢指向通道尽头。途经3号车间时，林羽瞥见传送带上成堆的破碎情绪环，某只镶着粉色水晶的残片突然爆出刺目红光，吓得他撞上沈冰后背。混合着电子元件焦糊味的空气里，无数情绪数据流具象成半透明蛛丝，粘稠的绝望缠上脚踝，恐惧的冰棱倒悬在呼吸间。他腕间的情绪环开始规律性抽搐，“焦虑值”在87%处反复横跳。
“妈的…这鬼地方…”他后槽牙咬得发酸，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血痕。这时左侧裤袋突然传来三段一长的震动节奏——老K特制的防监测信号。划开那个贴着“通马桶”小广告的翻盖机，锈迹斑斑的屏幕亮起：
【小子，活着进厂了？记住：1. 别碰蓝色垃圾桶（除非你想体验‘惊喜’——比如被改造形自走扫把？我赌五毛是税警的恶趣味）。2. 对工头笑的时候别太真诚（那家伙每天要喝三瓶测谎药水佐餐）。3. 感到绝望时，想想这个：为什么税警不去抓外星人？——因为外星人不用交情绪税啊！哈哈哈！（冷场中…）保持呼吸，活着出来。PS：看到酸黄瓜罐头记得避开两米，除非你想cos绿巨人。K。】
林羽鼻孔喷出个扭曲的气音，憋笑让他的表情介于癫痫发作和重度便秘之间。某块压在心脏上的无形巨石突然裂开条缝，透进一丝带着霉味的空气。他摸着工服内袋里李翠花绣的平安符——针脚歪斜的奥特曼举着“必胜”旗——猛然抬脚踏进震耳欲聋的分拣区。巨型粉碎机的轰鸣中，生锈的传送带开始运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