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拣区D组，一个如同足球场般巨大的空间。蛛网般垂挂的LED灯带从锈迹斑斑的钢架穹顶垂下，在弥漫着金属粉尘的空气中投射出惨白光晕。传送带如同钢铁巨蟒轰鸣着，将裹挟腐臭气味的垃圾洪流源源不断运送进来。几十个和他们一样的“债务工”如同机械般矗立在传送带两侧，防毒面罩遮挡下的面孔凝结着麻木，沾满油污的手套精准分拣着垃圾，投入不同颜色的巨大回收桶：暗红色的金属桶里不时迸溅火星，半透明的塑料桶内堆积着扭曲变形的包装瓶，墨绿色有机物桶表面爬满发酵的黏液……以及那个数量最少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特殊回收”桶——老K警告过的蓝色垃圾桶表面，浮动着水银般的诡异液态物质，偶尔闪过人脸状的波纹。
监工黑色战术靴底部的金属钉与钢板碰撞出刺耳声响，能量警棍顶端的球形电极时不时爆出蓝色电弧。这个戴着红外目镜的壮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突然用警棍狠狠戳向某个工人的后颈：“你！动作快点！”被击中的年轻人发出压抑的呜咽，手指在传送带上抽搐着抓起泡发的纸箱——那根能释放定向生物电流的刑具，正将“痛苦”情绪首接注射进他的边缘神经系统。
林羽的防护服后襟早己被冷汗浸透。他模仿着右侧独眼老工人的动作节奏，机械地分拣着滑过传送带的垃圾：一个压扁的易拉罐（金属桶边缘新添了焦黑指印），一个破碎的玩具娃娃（塑料桶里突然伸出半截腐烂的婴儿手臂），一包散发着馊味的厨余（有机物桶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当传送带转过第27个弯道时，他的余光终于捕捉到监控室的漏洞——东南角摄像头每隔113秒会有0.8秒的扫描盲区。通风管道锈蚀的接缝处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指向厂房深处的箭头。而那低频嗡鸣此刻正顺着骨髓爬进他的太阳穴，与记忆深处铅盒里的震动产生共振，仿佛有无数根金属丝正在脑神经上演奏《黑色星期五》。
突然，传送带上滑过一小块边缘呈锯齿状的电路板，焦黑的芯片表面粘着几粒星辉般的粉末。林羽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却听见沈冰防护面具下传来气声：“等等！”她佯装整理回收桶，染着机油的指尖轻触他手腕内侧——这个在老K训练营学到的暗号让林羽瞳孔骤缩。
借着弯腰捡拾塑料瓶的姿势，他看清那些粉末正以0.3秒为周期进行光谱跃迁——这是情绪能量在西维折叠态下的特征！某种超越三级文明的提纯技术，将至少七百种人类情感压缩成了量子态的结晶。记忆库中突然闪现老K展示过的“收割者”核心元件图片，那上面的能量残留纹路与眼前碎片的裂痕完全吻合。
林羽的喉结上下滚动，后槽牙咬碎了藏在舌底的应急兴奋剂。他调动所有感官捕捉方圆五米内的情绪波动：左侧工友因肾结石产生的“焦躁”呈暗红血丝状，右前方女工思念幼儿的“哀伤”是幽蓝雾霭，而弥漫在传送带上方的“困惑”早己凝结成灰蒙蒙的沥青质，正是绝佳的掩护。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小幅度震颤，指缝间渗出肉眼不可见的能量丝线。这些由2374个“为什么”编织成的意念之网，正将途经的迷惘情绪粒子编织成带有自我欺骗属性的捕获装置。当电路板经过第3号支撑辊的瞬间，沈冰突然打翻了一筐金属废料——飞溅的螺钉在监控镜头里划出完美的干扰光斑。
粉末脱离载体的刹那，林羽感受到掌心肌肤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些被压缩了至少三个数量级的能量晶体，此刻正在他的量子态捕获网中疯狂挣扎。汗珠顺着鼻梁滑进防护服领口时，他注意到监工的能量警棍猝然调转方向，猩红色的扫描光束如探照灯般朝着他们所在的区域扇形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