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己定,但如何动员整个灰烬区?如何在“天眼”和陈天擎的严密监控下,将“织毛衣”的信号传递至每一个角落?
“靠‘余烬’的常规渠道太慢,风险太高。”老K叼着新点的烟,“陈秃子那通告一出,灰烬区的情绪环监控肯定调到最高灵敏度。大规模集会?立马被税警包饺子。”
沈冰在简陋的终端上飞快操作:“不能集会,那就制造一场‘集会’。利用灰烬区本身的‘声音’。”她调出地图,指向几个区域:“旧工业区的废弃工厂,金属框架是最好的共鸣腔。密集的排污管网,水流和管道是天然的传声筒。还有这里,最大的垃圾处理站,巨大的空腔结构……我们需要在这些地方,安装特制的‘扩音器’——不是为了传播声音,而是扩散一种特定的、能引发‘麻木’共振的低频情绪脉冲。”
林羽了然:“就像在广场我用‘希望’脉冲激活铅盒?只不过这次是激发所有人的‘麻木’?”
“对,但规模更大,更隐蔽。”沈冰点头,“脉冲本身不携带信息,只像一种……‘唤醒信号’,一种让佩戴情绪环的人下意识感到深沉‘疲惫’与‘无所谓’的波动。这种波动混杂在灰烬区固有的负面情绪背景音里,极难被单独识别为‘异常’。”
“而当整个区域的‘麻木’被这信号悄然唤醒、共鸣、累积到临界点时,”老K接口道,眼中闪过老狐狸般的光,“便是‘织工’落针,开织‘毛衣’的时候了!”
“那怎么通知大家配合?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嘿,晚上八点,麻烦贡献点麻木情绪,我们要织个护盾’吧?”林羽摊手。
“用废墟的‘嘴’。”沈冰调出一段音频,“这是灰烬区最流行、也是唯一允许公开播放的‘官方安抚音乐’——混合了微弱‘顺从’与‘麻木’诱导的催眠曲。我们只需……在特定时间点,用更强的信号源,在几个关键废墟处,短暂‘覆盖’它,替换成一段特殊的……‘噪音’。”
她播放了音频。开头是极其刺耳、如同指甲刮过生锈铁皮的噪音,瞬间令人头皮发麻,心生烦躁。但几秒后,噪音中融入了一种低沉、重复、单调到令人昏昏欲睡的机械嗡鸣,以及一种……压抑的、群体性的沉重呼吸声。没有歌词,没有口号,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与“认命感”。
“这是……”林羽感觉自己的情绪环都在微微震动,数值向“麻木”偏移。
“这是‘废墟的叹息’。”沈冰关掉音频,“由‘余烬’成员在灰烬区各地秘密采集的环境音合成。它本身就是灰烬区的‘声音’。在预设时间,当这首‘歌’短暂取代官方催眠曲,从各个废墟点响起时……灰烬区的人,无需理解,便会本能地……‘共鸣’。他们的‘麻木’,就是我们要的‘毛线’。”
在废墟中开启一场无声的动员,用环境本身的声音唤醒亿万人的“麻木”,为一件无形的“情绪毛衣”提供原料。这计划,荒诞得宏大,宏大得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