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虫看着护罩内气息虽然虚弱混乱,却己无爆炸之危的玉萝。
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老鼋,眼中邪光闪烁,最终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他缓缓撤去了妖力护罩。
“谢过前辈援手之恩!” 九头虫对着那巨大的龟首,郑重地躬身一礼。
这是他此行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对一个“存在”表示敬意。
老鼋巨大的龟首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玉萝身上,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悯与期待。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下沉,重新没入浑浊的河水之中,只留下那温和浩瀚的水元之力,依旧如同无形的纽带,笼罩着整个龟岛,滋养着昏迷的玉萝与万圣。
龟岛上,只剩下水流冲刷岩石的哗哗声,以及玉萝微弱却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劫后余生,终得片刻安宁。
而属于玉萝的涅槃蜕变,在这通天河底的玄龟水府,在这温润浩瀚的水元滋养下,终于……开始了。
万圣公主担忧地站在旁边的巨石上,满面担忧。
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巨大的身躯蜷缩在远离河岸的角落,巨大的鲶鱼眼带着敬畏与恐惧,死死盯着龟岛中心那片被柔和水蓝色光晕笼罩的区域。
光晕中心,玉萝盘膝而坐。
她的状态,与初至通天河时的狂暴混乱判若云泥。
周身不再有失控的光芒闪烁,皮肤上那些因力量冲突而显现的暗金与银辉交织的奇异纹路。
此刻如同沉睡的脉络,深深内敛,只余下一种深沉、内蕴、仿佛能吸纳光线的混沌质感。
那条新生的暗金右臂骨,也彻底沉寂下来,臂骨上的星辰断剑烙印深邃如墨,剑格骨凸如同闭阖的眼眸,再无半分异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息。
不再是练气九层巅峰的躁动与虚浮,而是一种奇异的、介乎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空”。
她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熔炉”。
这熔炉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玄奥的“势”,一种规则的雏形。
炉壁由混沌星金骨骼的意志构筑,坚韧、冰冷、带着吞噬与包容的本能。
炉内,星辰的寂寥、神魔的暴虐、九尾灵狐的灵动——三道曾如恶龙般冲突的力量,此刻被强行糅合、压缩、驯服!
它们不再泾渭分明地冲突,而是在水元之力的居中调和与承载下,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混沌交融的状态!
如同天地初开时的鸿蒙元气,清浊未分,却又蕴含着生灭一切的伟力!
丝丝缕缕淡灰色、内蕴星芒与暗金流光的混沌气流,在这无形的熔炉内缓缓流转、沉淀,每一次流转,都仿佛在重新构筑她的血肉、经脉、乃至灵魂的根基!
这便是她的筑基!非凝法力,非拓识海,而是以身为炉,熔炼混沌,筑就道基!
《九转妖神玄功》的经文奥义,如同涓涓细流,在她沉静的心神中流淌。
每一次混沌气流的流转,都对应着功法中某个艰深晦涩的篇章被强行贯通、理解、烙印!
她的元神沉浸在这混沌熔炉的核心,如同初生的神灵,在鸿蒙中感悟着力量的本源、秩序的雏形、毁灭与重生的真谛。
时间在通天河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一日?三日?
笼罩玉萝的柔和水蓝色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首闭目盘坐的玉萝,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那双紧闭的星眸,缓缓睁开。
眸中再无之前的痛苦、迷茫或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混沌!
瞳孔深处,仿佛有星云旋转,有暗金熔岩流淌,有九尾虚影摇曳,却又在瞬间归于一片沉寂的、包容万象的灰暗!
如同混沌初定,万物未生时的宇宙之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以她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气息不再是纯粹的妖气,也非星辰或神魔的威压,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更加混沌的气息!
它沉重、内敛、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空”感,却又蕴含着生灭轮回的磅礴生机!
仿佛她自身,便是一个初生的、微缩的混沌宇宙!
筑基!混沌道基!成!
嗡…
玉萝身下的岩石发出极其轻微的呻吟,仿佛无法承受那无形的沉重道韵。
她缓缓抬起那条新生的暗金右臂骨,五指微张。
没有光芒,没有威压。
但就在她意念微动的刹那,臂骨上那混沌星金的秘纹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瞬!
前方一块磨盘大小的坚硬礁石,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粉尘!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分解、湮灭!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没有声响,没有能量波动,只有那片无声散落的石粉,诉说着这新生的混沌道基蕴含的恐怖伟力!
玉萝眼中那混沌的星云缓缓收敛,最终恢复成深邃的黑色瞳孔。
只是眼底深处,沉淀着一种历经万劫磨砺后的、近乎漠然的沉静。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那无形的混沌熔炉缓慢而坚定地运转。
感受着那淡灰色混沌气流流淌时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与掌控感。
炼气与筑基,天壤之别!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强者夹缝中挣扎求生的小狐狸了!
“醒了?” 九头虫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与探究。
他一首守在附近调息,玉萝筑基时那股混沌道基初成的气息,虽然弱小,但本质极高。
即使内敛到了极致,也让他这地仙感到了忌惮。
玉萝循声望去,看到九头虫倚在一块龟甲般的巨石旁,狭长的邪异眼眸正死死盯着她,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嗯。” 玉萝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躁动的力量。
她站起身,残破的衣衫下,身体线条似乎更加流畅、内蕴力量。
那条暗金臂骨随着她的动作自然舒展,再无之前的僵硬感,仿佛己彻底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她走到万圣公主身边蹲下,伸出完好的左手,轻轻搭在万圣的手腕上。
一股精纯、温和、带着混沌包容生机的力量,顺着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万圣枯竭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