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声穿透浓雾,陆墨尧的皂靴踏过乾府后院的青砖,便看到陈允他们在忙活着勘察现场,陆墨尧还没走进后院,便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晨露正顺着芭蕉叶往下淌。沈楚乔提着羊角灯赶了过来,琉璃灯罩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夫人怎么不多睡会?晨起雾大寒气重,当心着凉”说罢陆墨尧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披在沈楚乔身上和她一起进去。
走到后院就听到萧延崇在说话:"台阶缝隙有拖拽血痕,死者是断气后被挪到莲花座下的。"
佛堂内檀香与血腥味纠缠不清。齐敏的尸体歪在鎏金佛像前,嘴角凝固着与先前几位大臣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上官卿用银刀挑开死者衣襟,突然"咦"了一声:"喉间这粉末..."
"像是牵机毒。"萧延崇凑近嗅了嗅,"毒发时面容扭曲,这笑容..."他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二太太叶凤霜扶着丫鬟进来,素白裙裾扫过门槛时,沈楚乔注意到她腕间佛珠缠着极细的金丝。
"诸位大人辛苦。"叶凤霜福了福身,鬓边白茉莉随着动作轻颤,"姐姐昨夜说要为老爷诵经祈福,怎就..."她哽咽着用帕子掩面,绢帕边缘却半点泪痕也没有。
陆墨尧突然伸手拦住要上前的丫鬟:"劳烦姑娘去取些艾草来,这里血腥气太重。"待丫鬟走远,他转身盯着叶凤霜腕间佛珠:"二太太这串迦南香佛珠,金丝缠法倒是特别。"
"这迦南香倒是稀罕物。"上官卿突然开口,"听闻要佐以鹤顶红淬炼,才能让香气百年不散。"她说着用银针挑起佛珠缝隙里的红褐色粉末,针尖瞬间泛起青黑。
叶凤霜猛地后退半步,佛珠突然断裂。当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时,萧延崇的刀鞘己经抵住她后腰:"二太太是要我们请你去法理司喝杯茶?"
法理司
沈楚乔举起从她妆奁中搜出的胭脂盒:"西域朱砂混着鹤顶红,和齐敏喉间的毒粉一模一样。二太太要不要解释下,为何要模仿'笑阎罗'的手法杀人?"
"模仿?"叶凤霜忽然低笑,腕间镣铐哗啦作响,"你们当真以为前几个案子是什么神秘组织所为?"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地板缝隙,"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畜生..."
陆墨尧将卷宗拍在案上:"你为什么杀齐敏?还有,看这用毒的手法,你夫君乾程的死也是拜你所赐吧?”
“是又怎样,都是该死之人”叶凤霜眼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狠厉和恨意。
“哦?我倒是来了兴趣,如何该死?不妨说与我听听?”陆墨尧想要依着她的话锋,让她说下去。
“陆少卿,你那冰雪聪明的夫人呢?怎的没在这?”叶凤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了沈楚乔的去向。
“怎么?你还关心起我夫人了?这里是公堂,按律她不能在这。”陆墨尧冷面的说。
“那我无话可说!”
陆墨尧心里觉得事态有些不对,但马上冷静下来“如若是我把夫人请来,你是否就肯说了?”
“当然”
“陈允,去把夫人叫来。”陆墨尧吩咐道,不一会,沈楚乔被请到堂上。
“听说二夫人想要见我?我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吗?”沈楚乔柔声细语的问她。
“我杀齐敏是为了报仇。”叶凤霜说
“哦?可是为了你母亲?”陆墨尧这话一出,叶凤霜眼睛亮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瞬的惊讶的表情。随后又立刻平静下来,并且说道“看来,少卿大人己经查到了。”
“永越七年,你母亲因私通之罪被齐敏杖毙。你可是为了这事?"陆墨尧说。
“私通?啊哈哈哈哈哈哈”叶凤霜疯癫式的大笑后愤怒的说“当年是齐敏设计陷害”一阵寒风吹过,叶凤霜猛地抬头,眼中淬着毒火:"那个贱人!她怕我娘说出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竟诬陷我娘与他人有染!"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黥印,"我本该是医官之女,却被卖到青楼!少卿大人说这仇我该不该报!"
“家仇国恨该报,可不该以这种方式私自去报。”陆墨尧冷静的说。
“哼,少卿好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满嘴的冠冕堂皇,这事不在你身上,你固然坚持原则,可如果这事在她身上呢?哈哈哈哈哈”叶凤霜说着,目光看向沈楚乔。
“你什么意思?跟我夫人何干?”陆墨尧有些坐不住,刚才心里那股子不安又升腾起来。
“二夫人,这事跟我有什么牵连吗?”沈楚乔还是尽力保持冷静,她又想起昨儿夜里想到齐敏的事,她隐约觉得这种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说我是太医之女吗?”叶凤霜没有首接回应而是反问,随后接着说“我娘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精通医理,和我爹认识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小的医官,我娘就把自己所学传授给我爹,辞了医官事务,后来我爹慢慢儿的他越来越受重视,却也回家越来越少,我娘有时会去看看他,给他送食盒,有时候还会给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治一些小疾,可有一天我娘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可去临城找姨妈,首到后来有一天,她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己经被杖毙而亡了。”
沈楚乔袖中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自己母亲遗物里有半块玉佩,父亲说是母亲临终时攥着的,内侧也刻着太医院的徽记。
“可你为什么说此事和我有牵连?”沈楚乔连忙问道。
“你以为你母亲真的是难产而亡吗?哈哈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沈楚乔有些激动的跑过去问她。
“想知道吗?那请少卿大人放过我,我就告诉你,这个交易你不亏!”叶凤霜从初见他们二人就算计着这一天,她在赌,赌陆墨尧很爱沈楚乔,或许会为了她放弃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