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的剧痛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徒劳地挣扎,每一次上浮都耗尽了残存的力气,又迅速被刺骨的寒流拖拽回深渊。苏砚蜷缩在冰冷泥泞的凹陷里,身体早己麻木,只有心脏每一次微弱到几乎停止的搏动,提醒着她这具躯壳尚未彻底死去。
冷。
深入骨髓的冷,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
痛。
无处不在的钝痛,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身体里缓慢地切割、研磨。
死亡的阴影浓稠得化不开,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意识彻底吞噬。放弃吧……太累了……就这样沉入永恒的黑暗……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那点微弱的意识火星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一点光。
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穿透了厚重死亡帷幕的……幽蓝色微光。
它在她紧紧交叠、死死护在小腹位置的双手指缝间,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脉动着。
那光芒的源头,是她深陷皮肉、几乎与她冰冷掌心融为一体的——那枚暗蓝色的星辰戒指!戒托冰冷,但那颗深邃如宇宙深渊的晶体内部,亿万如同破碎星辰般的银色光点,正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律的、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频率,持续地、无声地……脉动着!
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伴随着那一点幽蓝色的微光闪烁,如同黑暗宇宙深处一颗垂死星辰最后的呼吸。
更让苏砚濒死的灵魂为之震颤的是——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正源源不断地从戒指接触的掌心皮肤,极其缓慢地、丝丝缕缕地……流入她冰冷、破碎、濒临崩溃的身体!
那暖流如同最温柔的生命之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的力量。它无法修复断裂的骨骼,无法弥合撕裂的内脏,却奇迹般地……抚平了那灭顶的剧痛!如同在沸腾的岩浆上覆盖了一层清凉的薄纱,将足以摧毁灵魂的痛苦隔绝在外!更让她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顽强的……搏动力量!
是它!
“星烬”!
这枚戒指……真的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苏砚濒死的灵魂!泪水混合着血水、泥污,从她紧闭的眼角汹涌滑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冲刷出污浊的痕迹。
不能死!
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
傅烬寒……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傅夫人的阴谋……
“星烬”真正的秘密……
那本笔记本……那管暗红色的粉末……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意志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在“星烬”那微弱星光的照耀下,轰然爆发!苏砚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力气,更加用力地、死死地攥紧了掌心那枚散发着脉动光芒的戒指!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生机,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布料摩擦过草叶的声音,由远及近,极其突兀地刺破了山谷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正朝着她藏身的这处凹陷缓缓靠近!
有人!
不是傅夫人派来的追杀者!他们的脚步声不会如此谨慎!
是谁?!
巨大的警惕瞬间压过了狂喜!苏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立刻屏住呼吸,连微弱的呜咽都死死咽了回去!身体僵硬如铁,只有攥着戒指的手指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那微弱的幽蓝光芒也随之轻轻摇曳。
声音停在了凹陷入口处那片茂密的藤蔓之外。接着,是极其轻微的、拨开藤蔓枝叶的窸窣声。
一道微弱的光束,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如同黑暗中警惕的眼睛,扫过狼藉的地面和散落的碎片,最终……落在了蜷缩在角落、浑身泥泞血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苏砚身上!
光束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
苏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不清光源后的人影,只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她。
短暂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几秒钟后,一个低沉、沙哑、听不出年龄和情绪的男声,极其轻微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找到了。还有一口气。”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紧接着,光束移开。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掩饰,沉稳而有力,一步步踏入凹陷。
苏砚在黑暗中竭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来人的轮廓。借着那人手中光源扫过的余光,她只看到一个极其高大、穿着深色连帽冲锋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
那人走到苏砚身边,蹲下身。一股混合着硝烟、泥土和某种冷冽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询问,只是伸出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动作极其专业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探向苏砚的颈动脉。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皮肤,苏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对方手指上传来的、稳定而强大的力量感。
“脉搏微弱,濒临休克。多处骨折,内脏出血。”那人低声自语,语速极快,如同在陈述冰冷的报告。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苏砚身上明显的伤口,最后……落在了她死死攥紧、指缝间隐约透出幽蓝微光的右手上。
他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
“东西还在。”他再次低声说了一句,这次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
没有时间犹豫!那人迅速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充满科技感的医疗包里,取出一支特制的强效止血凝胶和一支肾上腺素针剂。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将凝胶喷在苏砚手臂和肋部最严重的伤口上,凝胶迅速膨胀凝固,暂时封住了涌血的创口。接着,冰冷的针尖刺入她另一侧手臂的静脉,药液被迅速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