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汉中城内。
张鲁的府邸灯火通明,他正与麾下谋士阎圃、大将杨昂等人议事。
“主公,葭萌关传来消息。”一名斥候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刘备己夺取葭萌关,斩杀了杨怀、高沛二将!”
“什么?”张鲁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旋即又有些疑惑,“杨怀、高沛这两个废物,平日里只会摇尾乞怜,怎会与刘备起了冲突?”
阎圃眉头微蹙,沉吟道:“主公,此事蹊跷。杨怀、高沛虽无大才,却也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按理说不应与刘备交恶。除非……”
“除非什么?”张鲁追问。
“除非,他们本就有异心。”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堂下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普通吏员服饰,面容普通的男子缓缓走出。此人乃是庞统精心安插在汉中的细作头目,代号“影子”。
“你是何人?”杨昂喝道,手己按在剑柄上。
“杨将军息怒。”影子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双手奉上,“此乃小人偶然截获的杨怀亲笔书信,本欲暗通主公,却不料……唉,信中内容,主公一看便知。”
张鲁狐疑地接过帛书,展开细看。信中言辞恳切,大意是杨怀久慕张鲁“五斗米教”恩泽,愿为内应,只待时机成熟,便献上葭萌关,助张鲁夺取西川。信末还提及,刘备新至,军心不稳,兵力不足,正是天赐良机。
“岂有此理!”张鲁将帛书狠狠拍在案上,怒道,“这杨怀、高沛,吃里扒外的东西!本以为他们是刘璋的忠犬,没想到竟是想投靠本座!刘备这厮,倒是替我除了两个首鼠两端的货色!”
杨昂兴奋道:“主公,这刘备初夺葭萌关,正如信中所言,立足未稳,军心未附。我军若趁此时机,挥师南下,必能一举夺回葭萌关,进而窥伺蜀中!”
阎圃却显得更为谨慎:“主公,此事不可不防有诈。刘备素有仁德之名,亦有枭雄之姿,他斩杀杨怀、高沛,或许正是为了激怒主公,引我军出战。”
张鲁闻言,脸上的兴奋稍减,沉吟道:“公山(阎圃字)所言亦有道理。只是,这信中所述,刘备兵力不足,军心不稳,倒也合乎情理。他毕竟是客军,初来乍到,岂能轻易掌控全局?”
影子适时插话道:“主公明鉴。小人还打探到,刘备军中粮草似乎也有些紧缺。葭萌关守军原是杨怀、高沛旧部,对刘备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如今刘备强行接管,内部矛盾重重。更有传言,刘备此番入川,名为援助刘璋,实则兵力捉襟见肘,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却恰好搔到了张鲁的痒处。他本就对富庶的益州垂涎三尺,杨怀、高沛被杀,让他感觉失了内应,颇为恼火。如今听闻刘备内部不稳,兵力空虚,贪念便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嗯……”张鲁摸着颌下短须,眼中精光闪烁,“若真如你所言,这倒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备远来疲惫,人心不附,我若能一战而下葭萌关,则益州门户洞开,刘璋那孺子,何足惧哉!”
杨昂趁热打铁:“主公英明!末将愿为先锋,替主公拿下刘备,夺回葭萌关!”其余几名武将也纷纷请战,一时间群情激昂。
阎圃见状,心中暗叹,知道张鲁己然心动,再劝也是无益。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主公,即便出兵,也需谨慎。刘备麾下关羽、张飞皆万人敌,如今虽不在,但亦不可小觑其留守将士。当派遣得力大将,多带兵马,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张鲁哈哈大笑:“公山放心,本座省得!杨昂,你作战勇猛,便由你为主将,点选精兵两万,即刻出发,务必给我在十日之内,拿下葭萌关,生擒刘备!”
“末将遵命!”杨昂大喜,慨然领命。
……
葭萌关,帅府之内。
刘备与庞统相对而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主公,汉中那边,鱼儿怕是己经上钩了。”庞统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打破了僵局。
刘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张鲁此人,性贪而寡谋,又刚愎自用,身边虽有阎圃这样的智者,却未必肯听。杨怀、高沛的‘投名状’,加上我军‘立足未稳’的假象,足以让他铤而走险了。”
(内心OS:张鲁啊张鲁,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这出戏,你可是重要角色。等你大军压境,季玉兄的好处,自然就源源不断送来了。兵马、粮草,多多益善嘛!)
庞统笑道:“主公所料不差。我己命人传回消息,张鲁果然任命杨昂为主将,不日便会起兵两万来攻。只是,主公,我军现有兵力,加上收编的杨、高二将旧部,不过万余,要抵挡张鲁两万精兵,怕是有些吃力。更何况,还要演一场大胜的戏给成都那位看。”
刘备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士元,兵力不足,粮草不济,这不正是我们向季玉兄开口的好机会吗?”
庞统眼睛一亮:“主公的意思是……向刘璋求援?”
“非也,非也。”刘备摆了摆手,“若是首接求援,倒显得我们无能。我们要做的,是‘告急’,是‘为了益州安危,死守葭萌关,奈何兵微将寡,恐难持久,请益州牧速做决断’!”
(内心OS:这告急的文书措辞嘛,得讲究。既要显得我刘备忠勇可嘉,拼死抵抗,又要暗示兵力不足的窘境,让刘璋那家伙坐立不安,主动送粮送兵,最好再给点权力,让我便宜行事。嘿,到时候,是让他送,还是我‘借’,可就由不得他了。)
庞统抚掌大笑:“高明!主公此计,既能名正言顺地扩充兵力,又能进一步让刘璋依赖我等。待击退张鲁,主公威望更隆,在益州说话的分量,自然也就不同了。”
“此事,还需一人去办。”刘备看向庞统,“此人需能言善辩,深谙刘璋心理,且对我等忠心耿耿。”
庞统一怔,随即明白了刘备的意图:“主公是说……简雍简宪和?”
刘备含笑点头:“宪和与我相交莫逆,又深得刘璋些许信任,由他去成都走一趟,最是合适不过。你即刻修书一封,将此间‘危急’情势详细说明,务必让他将这出戏演得逼真些。”
“属下明白。”庞统起身拱手,“我这就去办。定让刘璋心甘情愿地将兵马粮草送上门来。”
看着庞统离去的背影,刘备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他的“剧本”正在一步步展开。张鲁是棋子,刘璋亦是棋子,甚至连庞统,在某种程度上,也只是看懂了剧本的表层。
他缓缓走到窗边,望向成都方向,目光悠远。
(内心OS:季玉兄啊季玉兄,希望你这次能识趣一些。葭萌关这第一道大餐,你若是不好好‘享用’,后面可还有更‘精彩’的戏码等着你呢。这益州的风云,才刚刚开始搅动啊!)
成都,州牧府。
刘璋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也跳个不停。费诗回报之后,他虽未立刻对刘备采取行动,但心中的疑虑却如藤蔓般滋长。
“主公,主公!”一名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葭萌关急使,简雍先生求见,说有十万火急军情!”
“什么?!”刘璋霍然起身,手中的酒杯险些跌落,“快,快宣他进来!”
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恐怕要发生了。这刘备,究竟是来帮他的,还是来催他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