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需于郊,利用桓,无咎
渡川寻契
洛阳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林昭握着裴砚之赠予的新漕运鱼符,指尖着温润的青铜纹路。街边药铺的幌子随风轻晃,空气中飘散着艾草与当归的气息,却冲不散她眉间的愁绪——三日前收到王伯的飞鸽传书,渭水渡口的老船坞遭神秘人纵火,残存的船骸中惊现刻有漕帮暗纹的断箭。
"在想什么?"裴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提着油纸包,散发着桂花糕的甜香,"方才去医馆看沈砚,他说太子的时疫己彻底痊愈,正准备着手整顿漕运。"
林昭转身时,瞥见街角处闪过熟悉的灰衣人影。她瞳孔微缩,那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鱼符残片,与父亲遗留之物上的断痕如出一辙。"砚之,我好像看到..."话未说完,裴砚之己牵起她的手穿梭于人群。
"当心!"裴砚之突然将林昭护在怀中,一辆失控的马车擦着他们疾驰而过。林昭撞进温暖的怀抱,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以后别这样莽撞。"裴砚之的呼吸扫过她发顶,"你可知那日在破庙,当羽林军的箭瞄准你时,我……."他突然顿住,耳尖泛红。
与此同时,沈砚正在城郊的破落小院里,为前日收留的流民诊治。门扉突然被撞开,王伯拄着烧焦的船桨闯进来:"沈大夫!那些纵火的人又出现了!他们..."老人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青砖上,"他们说漕帮的秘宝在林姑娘手里..."
当夜,裴家药铺后院。林昭摊开父亲遗留的旧地图,烛光映得她眉眼坚毅。地图角落用朱砂标注着"洛水支流",旁边画着半片鱼符与玉佩交叠的图案。裴砚之递来一杯温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明日我陪你去。父亲说过,裴林两家的祖辈曾在那里立下盟约。"
破晓时分,两人乘船顺流而下。船头立着的竹竿上,新制的漕帮旗帜猎猎作响。林昭望着两岸熟悉的芦苇荡,想起数月前在此处的惊险逃亡。裴砚之似乎察觉到她的思绪,轻声道:"那背着我在泥地里狂奔,发间的野花沾着露水,我就在想..."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号角声打断。
前方水面上,数十艘蒙着黑布的快船呈合围之势逼近。为首的红衣女子摘下斗笠,露出左耳后醒目的朱砂痣——正是曾在洛阳城跟踪他们的神秘人。"林姑娘,交出鱼符玉佩,饶你们不死。"女子笑声尖锐,"当年裴林两家背弃盟约,私吞秘宝,这笔账也该清算了!"
裴砚之握紧佩剑,船身却突然剧烈晃动。沈砚带着王伯从芦苇丛中驾船杀出,船头架着改良后的药弩。"需于郊,利涉大川!"沈砚高喊,弩箭破空,带着特制的射向敌船。混战中,林昭发现红衣女子腰间挂着的半块玉佩,与父亲鱼符的断痕竟能拼接完整。
"停手!"林昭挥开裴砚之护在身前的手臂,纵身跃上敌船,"你我父辈的恩怨不该延续!"她举起鱼符玉佩,在晨光下拼合成完整的图案,船舷刻着的"永和三年"字样清晰可见,那正是漕帮与裴家药铺结盟的年份。
红衣女子愣住,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泛黄的信笺:"我爹临终前说,裴林两家背叛盟约,抢走了能解百毒的'千机散'配方..."
裴砚之翻开家传医典,书页间飘落的残页上记载着:"永和三年,漕帮护送药商遇劫,林裴两家以信物为凭,共守秘药。然奸人篡改盟约,致两家反目..."真相大白,当年是朝中权臣为夺药方,伪造盟约挑起争端。
夕阳西下时,众人在洛水支流的古渡口登陆。王伯带着流民清理废墟,发现了被掩埋的密室。密室中,尘封百年的"千机散"配方与漕帮账本静静躺在玉匣里,旁边还有林裴两家祖辈的画像——画像上,两位老者并肩而立,手中分别握着鱼符与玉佩。
沈砚突然指着墙角的机关:"看!这里刻着需卦的爻辞。"众人凑近,石壁上的"初九,需于郊,利用桓,无咎"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辉。林昭抚摸着古老的文字,恍然明白:就像在荒郊等待时机渡河,唯有坚守正道、团结一心,才能化解世代仇怨。
三日后,洛阳城张灯结彩。太子亲自主持漕帮与裴家药铺的和解仪式,朱雀大街上,林昭与红衣女子(原来名叫苏瑶)携手走过。苏瑶将半块玉佩系在林昭腰间:"从今日起,你我既是姐妹,也是守护秘方的人。"
裴砚之在人群中望着林昭,心跳如擂鼓。他悄悄握紧怀中的锦盒——那里面,一枚镶嵌着鱼符与玉佩纹样的银镯正在月光下闪烁。当庆典的烟火照亮夜空时,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那个令他心动的身影:"林昭,我想与你...需于郊,亦需与你共守此生。"
林昭脸颊绯红,远处传来王伯爽朗的笑声,沈砚正教流民孩童辨认草药,苏瑶则与裴家老掌柜探讨药方。洛水波光粼粼,古老的盟约在新生的情谊中焕发新生,而那句"需于郊,利用桓,无咎"的智慧,将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岁月长河中,共渡风浪,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