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的机械光翼在夜空中划出刺目的蓝痕，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培养舱里那张稚嫩的脸在他视网膜上烙下灼热的印记——那是1999年深秋的自己，穿着印有卡通恐龙的运动服，左颊还贴着创可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记得那天是为了接放学的小妹翻墙摔的。潮湿的秋叶粘在膝盖上的触感，校门口烤红薯摊飘来的焦香，还有小妹书包上叮当作响的猫咪铃铛，这些细节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编号13实验体出现应激反应！"货轮甲板上的扩音器突然炸响，刺耳的电子音在钢铁船舱间来回碰撞，"启动A-7镇静协议！"警报红光将翻涌的海雾染成血色，像某种巨型生物呼出的血腥气息。
三架无人机从雾中俯冲而下，发射的不是炮弹而是某种闪着磷光的粉末。林晨挥动光刃劈开两架，被斩断的无人机内部迸发出诡异的荧光绿液体，在甲板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洞。第三架却在近距离爆开成淡紫色烟雾，甜腻的铁锈味立刻充满他的鼻腔——是记忆诱发剂混合了神经抑制剂，这种配方他太熟悉了，三年前新加坡任务中差点因此丧命。
幻觉来得比子弹更快。
他看见小妹踮脚往生日蛋糕插蜡烛，火苗突然变成舔舐她手指的蓝色电弧；实验室的白大褂们鼓掌微笑时，他们的牙齿分明是闪着寒光的金属义齿。最可怕的是所有幻象都裹着真实记忆的外衣，就像掺了玻璃渣的糖果。林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分明记得小妹被电击那天是晴天，但幻觉里窗外却下着瓢泼大雨——这是记忆被篡改过的痕迹。
"你们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林晨的光翼剧烈震颤着扫过货轮桅杆，钢铁像奶油般熔化成赤红液体滴落。某个瞬间他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十岁时的哭腔，"她说好要等我买冰淇淋回来..."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突然浮现：便利店冰柜冒出的白色冷气中，草莓味甜筒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是2009年9月13日——正是研究所起火的那天。
货轮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甲板突然裂开方形缺口。升起的平台上站着穿白西装的青年男子，手里转着支未点燃的雪茄。月光在他锃亮的牛津鞋上投下细碎光斑，海风将他额前的金发吹成流动的麦浪。"令人感动的兄妹情。"他歪头躲过飞溅的铁水，这个动作让林晨想起巴黎歌剧院里那只躲过子弹的机械夜莺，"可惜你妹妹现在是我的首席技术官呢。"他的英式口音带着刻意为之的做作感，就像在演一场荒诞剧。
林晨认出对方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三年前巴黎任务里被自己击碎的标靶信物。当时目标临死前嘶吼着什么"新人类计划"，现在那些培养舱里的躯体突然有了可怕的解释。他注意到最近那个培养舱的玻璃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营养液正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形成一个个扭曲的脚印形状。
"你知道吗？"白西装用雪茄指向最近的培养舱，烟叶的苦涩混着他身上古龙水的檀香味飘过来，"这些克隆体最有趣的是..."他突然按下藏在袖口的按钮，林晨注意到他小指上戴着枚银色的神经接口戒指，"会继承本体的肌肉记忆！"
十二个培养舱同时爆裂，黏液雨中跃出的身影让林晨浑身血液冻结。每个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举着玩具枪的儿童版左眼下方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泪痣；校服染血的高中版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那是高二时化学实验事故留下的；甚至还有右眼装着义眼的未来版本，那枚义眼的虹膜图案分明是组织最高权限的识别码。他们动作整齐地抽出腰间的脉冲短刀，刀刃亮起的频率与林晨的光翼完全同步，发出令人牙酸的共鸣声。
最先扑来的少年版在空中诡异地扭转身体——正是林晨上周在东京用过的那记回旋踢。对方运动鞋底沾着的樱花花瓣还在飘落，这个细节让林晨胃部绞痛。"别用我的招式对付我！"他怒吼着张开光翼护盾，纳米纤维编织的防护罩与脉冲刀相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冲击波震碎了方圆百米内的探照灯。玻璃碎片如雨般坠落，在甲板上敲击出诡异的韵律。
黑暗降临的刹那，某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他后颈。那触感既像手术刀又像昆虫的口器，林晨能感觉到有微弱的电流顺着脊椎爬上来。"哥哥还是这么容易激动呢。"耳畔响起的声音让林晨心脏骤停，声线里熟悉的鼻音与十五年前如出一辙，但尾音却带着不自然的电子合成质感，"所以当年才会把我忘在着火的研究所啊。"
借着远处爆炸的火光，林晨从甲板的反光中看到身后人影的轮廓：及肩的栗色卷发用他送的星星发卡别着，但本该是右耳的位置却嵌着个闪着蓝光的微型接口。她制服的领口别着"首席技术官-林星"的金属铭牌，但字母"N"的转角处有他亲手刻下的防伪划痕——这是真品才有的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