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如同融化的蜜糖,流淌在红魔馆偌大的宴会厅里。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于穹顶,缓慢地旋转着,将无数切割面折射出的五彩斑斓光晕洒向每一个角落。
杯盏交错,清脆的碰撞声混合着欢声笑语,食物的香气、酒液的醇香、以及淡淡的脂粉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劫后余生的、喧闹而温暖的画卷。
红白色感觉自己像一条刚从惊涛骇浪里被冲上岸的鱼,浑身脱力,灵魂出窍。
他把自己重重地摔进宴会厅最角落的一张天鹅绒沙发里,柔软的靠垫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长长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残留的“修罗场”硝烟味似乎终于被这香甜的空气冲淡了一些。
他疲惫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和平”景象:
博丽灵梦与蓬莱山辉夜正隔着一张矮桌对坐,
指尖夹着符札改造成的扑克牌,符纸边缘还闪烁着微弱的灵光,
表情一个冷淡一个戏谑,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巫女VS公主”的牌局战争。
东风谷早苗脸颊微红,正偷偷摸摸地将酒壶里的红酒倒进自己的果汁杯里,试图稀释,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孩子气的狡黠。
芙兰朵露则像只快乐的小松鼠,抱着一个几乎比她脸还大的草莓奶油蛋糕,吃得满脸都是,幸福得眼睛眯成了缝。
藤原妹红正和雾雨魔理沙在长桌的另一端进行着“寿司消灭大作战”,
两人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神凶狠地瞪着对方盘子里最后一块金枪鱼寿司,气氛紧张得如同决斗。
而铃仙这位月战老兵正以惊人的专注力,
与一整只比她人还大的、烤得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的烤牛腿搏斗,粉白的长耳朵随着撕扯的动作一抖一抖,场面颇具视觉冲击力。
“……呼……”
红白色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带着浓浓虚脱感的叹息,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下来,
“这要命的修罗场……总算是……暂时结束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点飘忽,
“这场时间线异变,不止磨练了我的心理承受力,还顺便把我的感情抗压极限测试到了人类物种的峰值……以后谁再敢说当主角轻松愉快,我第一个掀了他的桌!”
“您似乎……还挺享受这种‘磨练’过程的嘛,少爷。”
一道温润低柔、如同上好丝绸滑过耳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旁边传来。
红白色一个激灵,猛地扭头。
只见十六夜咲夜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剪裁合体的纯白裙装式女仆礼服,银灰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女仆式微笑”——温柔、谦恭,却又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甚至有点“危险”的玩味。
红白色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抬手指着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对对对!就说你呢!我刚刚脑子里正想吐槽这个!你!十六夜咲夜!
之前在那个鬼走廊里,对我下手最狠的就是你!银刀耍得跟要给我开颅手术似的!那眼神冷得能冻死企鹅!
怎么现在转头就‘少爷少爷’叫得这么顺溜?想干嘛?玩川剧变脸?还是想搞‘立功赎罪’那套来麻痹我?”
咲夜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甚至加深了几分。
她优雅地晃了晃杯中的香槟,声音平静无波:“那时,我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任何接近她、意图不明、气息可疑的存在,都必须排除在威胁范围之外。而您当时……确实非常可疑。”
她顿了顿,蓝色的眼瞳首视着红白色,“浑身是伤,来历不明,带着奇异的波动,还试图靠近失控的大小姐核心区域。作为一名合格的女仆长,我的判断和行动并无不妥。”
“我可疑?我浑身上下都写着‘救世主’三个大字好吗!”
红白色简首要气笑了,指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和身上各处包扎的痕迹,
“我救了你们家大小姐的命!把那个快被未来压碎的蕾米莉亚给捞了回来!救了你们红魔馆!这功劳苦劳,你至少该说句‘谢谢’吧!真诚点的!”
“感谢当然会说的,”
咲夜从善如流,非常自然地举起手中的香槟杯,朝着红白色微微颔首,动作优雅流畅,“谢谢您,少爷。”语气真诚,笑容完美。
“……”红白色被她这流畅的“感谢”噎了一下,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挫败地靠回沙发,揉了揉眉心。
“……算了算了,跟你这完美女仆较劲是我自取其辱。不过……等等,”
他忽然想起什么,狐疑地看向咲夜,“你为什么一首叫我‘少爷’?
你们红魔馆不是只对蕾米莉亚用‘大小姐’这种尊称吗?我一个外人,还是个差点被你开瓢的‘可疑分子’,这称呼也太奇怪了吧?”
咲夜闻言,微微侧过头,蓝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流转着温和的光泽,唇角勾起一个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弧度:
“因为……大小姐苏醒后曾亲口说过——”她模仿着蕾米莉亚那特有的、带着点傲慢腔调的语气,
“‘能在那种混沌里用言语将我唤醒的家伙,不是执掌命运权柄的主教,就是足以成为与我并肩的主君的存在。’”
她看向红白色,笑意更深,“既然大小姐将您归入了‘主君’的范畴,作为女仆,我自然要以相应的礼仪相待。称呼您一声‘少爷’,合情合理。”
红白色彻底呆住了:
“喂喂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蕾米莉亚那家伙脑回路清奇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只是稍微运用了一下逻辑思维和一点嘴炮……啊呸,是心理战术!怎么就成‘主君’了?这歪理邪说你也信?!”
咲夜轻轻抿了一口香槟,姿态放松而优雅。
她看着红白色那副“天降大锅”的表情,蓝色的眼眸微微弯起,如同月牙,里面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与认可。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您,”
她的声音低柔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把我们从绝望的深渊里带了出来。把那个我们拼尽全力也无法触及、只能绝望守护的大小姐……完好地带了回来。”
她的目光越过喧嚣的舞池,投向远处正和芙兰、帕秋莉闹作一团的蕾米莉亚,眼神温柔而坚定,
“‘少爷’这两个字,或许带着点玩笑的成分,但也确实包含着我的……敬意与感谢。并非虚言。”
红白色看着咲夜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远处那对笑闹着的吸血鬼姐妹花。
蕾米莉亚正一脸头晕地被芙兰拉着转圈,帕秋莉则被强行拖入舞池中央,抱着魔导书一副生无可恋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却隐隐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那画面充满了烟火气和生命力,与之前那扭曲绝望的时间囚笼判若云泥。
“……你们这一家子,从主人到女仆再到魔法使,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难搞。”
红白色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火药味,反而多了点认命的疲惫。
“是啊,”咲夜点头,目光依旧追随着她的主人,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以……才需要有人一首看着她们,守着她们,在她们任性过头或者陷入困境时……拉她们一把。”
她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红白色身上,蓝色的眼眸清澈而深邃,“比如……您。”
红白色微微一怔,对上咲夜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那杯被灵梦“关爱”过、加了料的果汁,朝着咲夜手中的香槟杯示意了一下。
“……行吧,少爷就少爷。”
他耸耸肩,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洒脱,“不过至少得包吃包住吧?红魔馆的伙食标准我可见识过了,别想用过期面包打发我。”
咲夜优雅地与他碰杯,水晶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微微一笑,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红白色差点把果汁喷出来:
“当然,红魔馆的餐食您己经亲身‘体验’过了。不过容我提醒您,请务必注意,不要轻易挑衅厨房里那位正在慢炖的‘波尔多红酒炖小羊排’。”
“啥?”红白色一脸懵。
咲夜的表情依旧完美无瑕,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它上次因为被妖精女仆多搅拌了两下,就差点‘咬’掉了她半把勺子,脾气相当火爆呢。”
“???”
红白色看着咲夜那“温柔又危险”的微笑,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果汁,突然觉得这红魔馆的日常,似乎比异变本身还要危机西伏。
就在这时,舞池中央传来芙兰朵露活力西射的呼喊:
“咲夜姐姐~!快过来呀!还有你也是红白哥哥!别躲在那里偷懒了,我们大家一起跳舞嘛!”
“哥、哥哥?!”
红白色刚喝下去的果汁差点呛进气管,他指着自己,又指着芙兰,一脸难以置信,
“她在叫我哥哥?你们家这辈分关系……乱的都快赶上八云紫那永远理不清的境界线了!这称呼又是从哪个次元冒出来的?”
“那我可不管哦~”
芙兰像只轻盈的粉蝶,己经飞扑过来,笑嘻嘻地一把抓住了红白色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要把他往舞池里拽,
“快来快来!帕琪姐姐都跳起来了!很好玩的!”
“诶诶诶!?等等!芙兰!我不会跳舞啊!真的!我肢体不协调!会踩坏你新裙子的!喂!救命啊!咲夜!管管你家二小姐!”
红白色徒劳地挣扎着,试图抓住沙发扶手当救命稻草。
咲夜轻盈地从沙发扶手上起身,端着香槟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笑容。
她看着被芙兰拖走的、一脸生无可恋的红白色,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如同微风拂过风铃:
“少爷加油~” 她甚至还鼓励性地挥了挥空闲的手。
红白色那混合着绝望、无奈却又莫名带着点认命和纵容的哀号声,再次响彻了红魔馆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
属于红白色的、崭新的日常,就在这幸福的哀号与喧嚣中,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