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研究院的底牌：代号“普罗米修斯”
城市的心脏，地下三百米。
这里没有潮湿的霉味，没有滴水的管道，只有恒温系统送出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干燥空气。空气的压力略高于地表，让每一个初来乍到者都感到一丝胸闷。光，是这里永恒的主题。无影灯将每一寸合金地面都照得雪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研究服，一切都显得冰冷、洁净而高效。数十名研究员在各自的岗位上沉默地忙碌着，敲击键盘的声音都被吸音材料吸收，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蜂巢”最底层，禁区中的禁区。
许诺站在一道厚达数米的复合材料隔离门前，虹膜、声纹、基因锁，三重验证接连通过。随着一声低沉的机械运转声，沉重的隔离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内部的景象。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球形空间，其大小堪比一个标准足球场。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更为庞大的、由无数精密复杂的环状结构和能量管道层层嵌套而成的金属球体。
它的表面，铭刻着凡人无法理解的、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的符文和线路，无数蓝色的能量流在其中稳定地运转，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那嗡鸣声仿佛是宇宙的呼吸，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至高无上的秩序感。它像是一颗被囚禁的、由人类科技铸就的机械星辰。
这就是研究院最大的秘密，最高的成就，也是他们最可怕的底牌。
代号，“普罗米修斯”。
“主任，西郊工业区的封锁己经完成，‘地狱火’打击预案准备就绪。但‘饕餮’的概念侵蚀范围仍在扩大，我们的常规部队无法靠近。”一名穿着同样白色制服、肩上扛着少校军衔的副官，恭敬地站在许诺身后，汇报着情况。
许诺没有回头，她的目光，痴迷地望着眼前的庞大装置，眼神中混合着狂热与绝对的自信。
“常规部队本来就不是用来对付它的。”她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夏娃，你以为，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概念性实体’吗？”
被称作夏娃的女副官愣了一下。
“档案库里，代号‘塞壬’，一种能将‘谎言’概念具现化的声音，它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存在，就差点让整个东亚分部因为猜忌和背叛而陷入内乱，最后被我们用全球静默协议‘饿’死了。代号‘睡神’，一种能传播‘梦境’的模因，它将三万多名平民拖入了永久的沉睡，我们花了五年时间，动用了三台超级计算机，用反向逻辑病毒才将其格式化。”
许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一首在与这些‘神’打交道，夏娃。我们一首在研究祂们，理解祂们，甚至……模仿祂们。而‘普罗米修斯’，就是我们为祂们准备的终极答案。”
她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颗机械星辰。
“它不是武器，它是一座‘现实牢笼’。”
许诺的语气中充满了造物主般的骄傲：“它的原理，不是用能量去摧毁，而是用‘规则’去定义。它能发射一种‘现实稳定场’，将那些无形无质、不遵循物理法则的概念性实体，强行‘锚定’在现实维度，赋予祂们质量、结构、能量形态……赋予祂们‘物理’这个概念本身。让虚无缥缈的‘神’，变成可以被囚禁、被解剖、被研究的‘物质’！”
夏娃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她看着主任的侧脸，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她看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执着。这己经不是科学，这是近乎亵渎的、想要将神明拉下神坛的疯狂。
“可是，主任，启动‘普罗米修斯’的能量……”
“我己经申请了最高权限。”许诺打断了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将城西电网百分之五十的电力，强行转输到这里。所有的工厂、商业区、居民区，全部停电。告诉市政厅，这是最高级别的反恐演习。”
“这……会引起大规模恐慌的！”
“恐慌，好过被‘抹除’。”许诺冷冷地说，“而且，我的目的，可不只是抓住那头蠢东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饕餮’被那个愚蠢的‘幸存者’用‘钥匙’激活，它们之间存在着最底层的法则链接。当‘普罗米修斯’将饕餮的‘影子’固化为实体时，必然会引发剧烈的法则共鸣。这股能量，会像雷达波一样，瞬间传递到作为‘起爆器’的硬币上。”
“届时，无论那个‘幸存者’躲在哪个老鼠洞里，他身上的‘钥匙’，都会成为整个城市最闪亮的灯塔。”
许诺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我不仅要抓住那头怪物，我还要用它，把那个敢戏耍研究院的家伙，连同他背后的秘密，一起揪出来。”
“我明白了。”夏娃低下头，不再有任何疑问，心中的一丝不忍被绝对的纪律所取代。
“执行命令。”
“是！”
随着许诺的指令下达，“蜂巢”的指挥系统高效地运转起来。城市的西区，一瞬间陷入了大面积的黑暗。正在播放着肥皂剧的电视屏幕“滋”地一声熄灭，高架桥上的路灯成排地死去，无数家庭的灯光熄灭，工厂的机器停止轰鸣，街道上的霓虹广告牌也黯淡下去。海量的电力，如同被一个看不见的巨兽吞噬，通过地底深处的缆线，疯狂地涌向了“普罗米修斯”。
庞大的机械星辰，开始苏醒。
一圈圈的环状结构依次亮起，发出更加高亢的嗡鸣，连空间本身都在微微震颤。最终，一道无形的、无法被肉眼观测到的法则波动，以“普罗米修斯”为中心，如同一圈巨大的涟漪，瞬间扫过了半个城市。
西郊工业区。
正在废墟中肆虐的“饕餮”，那不可名状的、不断扭曲变换的几何结构，猛然一滞。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从更高的维度伸了下来，粗暴地攥住了它。
“现实稳定场”降临了。
“质量”、“密度”、“结构”、“形态”……这些它原本不具备，甚至不屑于拥有的物理概念，此刻被强行地、野蛮地，烙印在它的“存在”之上。
无形的几何体，在剧烈的法则冲突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现实的织锦被撑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的身体被强行扭曲、压缩、塑形，最终，在一阵刺耳的空间撕裂声中，被“定义”成了一头狰狞的、长着无数骨刺和复眼的、由暗物质和负能量构成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怪物。
它被从“概念”的王座上，拖拽到了“物质”的泥潭里。
而在城南的地下蓄水区。
“呃啊啊啊——！”
原本只是昏迷的诺亚，猛然发出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嘶吼，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被扔上岸的鱼。
他身上那枚“存在之锚”的烙印，与笼罩了整个城市的“现实稳定场”，发生了无比剧烈的共振。
如果说，“普罗米修斯”是一个试图将一切“异常”都强行拉回“正常”基准线的巨大力场，那么诺亚，就是那个基准线外最扎眼的、被无限放大了的“异常点”。
一股庞大而蛮横的力量，正在试图“修正”他，将他那被硬币无限拔高的“存在感”，强行压回一个凡人的水平。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两只无形的手抓住，一只拼命将他往神坛上拉，另一只则用尽全力把他往凡尘里拽。他的整个存在，都在被强行改写。这种痛苦，远超肉体，是来自于灵魂和概念层面的撕裂。
“蜂巢”，主控室。
巨大的城市立体地图上，原本因为信号隔绝而一片死寂的屏幕，忽然之间，一个清晰无比的、代表着高维能量反应的红色光点，在城南的地下区域疯狂闪烁起来！它的亮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系统自动将警报拉到了最高级别，刺耳的蜂鸣声响彻整个主控室。
“锁定了！城南，地下B7蓄水区！能量指数……爆表了！正在和‘饕餮’产生强烈的法则共鸣！”一名技术员激动地大喊。
许诺站在屏幕前，看着那个代表着诺亚的光点，像黑夜中的太阳般刺眼。她脸上冰冷的表情终于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猎人锁定猎物时，那种志在必得的、残酷而满足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