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崔家先内部清理再公示不同,长孙家的做法更首接、更高效,也更冷酷。
长孙家派出的核心管事,带着家主的手令和刑部与大理寺派遣的官吏,抵达各庄。他们的指令极其简单粗暴:
要求各庄头、管事必须立刻交出记载所有实际田亩(包括隐匿田)的完整图册。如有隐瞒,一经查出,当场拿下,按长孙无忌“杖毙或枭首”的命令执行。
立即按新规核算新租; 账房当场核算,管事当场签字确认。
立即张贴新租告示; 告示由长孙无忌府中统一印制下发,内容清晰,措辞严厉,末尾加盖长孙无忌的私印和“刑部协办”字样。
召集佃户,当场宣布;管事必须在刑部与大理寺人员监督下,召集所有佃户,当众宣读新租告示,明确告知减租幅度、废除的杂费,并警告任何人不得再收旧租旧息。
长孙无忌的命令就是:立刻执行,不容置疑。
任何犹豫、推诿,都可能被视为“阻挠”。
庄头、管事们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比谁都清楚长孙无忌的手段,在绝对的高压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任何小心思都烟消云散。
隐匿的田亩清单被飞快地交出,新租册被迅速张贴,佃户被立刻召集。
长孙无忌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完成自家的清丈。
他要的是立威,是打击对手。
关陇地区,是长孙家的根基,也是荥阳郑氏、范阳卢氏等家族势力渗透、田产交错之地。
长孙家的管事们在执行清丈时,他们不仅仅盯着自家的田亩,更留意着邻近那些属于郑家、卢家等敌对世家的田庄动向。
一旦发现这些田庄有隐匿田亩、抗拒清丈、或者仍在按旧租盘剥佃户的迹象,立刻记录在案。
消息通过快马,源源不断汇总到坐镇长安遥控指挥的长孙无忌案头。
他不需要亲自出面,只需将这些“证据”巧妙地透露给随行的刑部、大理寺官员,或者授意几个御史风闻奏事。
很快,几份措辞严厉、证据“确凿”的弹劾奏章就摆上了李世民的案头。
奏章首指荥阳郑氏在关陇某处田庄隐匿良田千亩、范阳卢氏家奴殴打质疑旧租的佃户等等。
李世民的反应迅速而严厉。下旨申饬郑氏、卢氏家主,并责令其立刻自查自纠,同时加派巡查御史前往涉事田庄。
一时间,郑家、卢家在关陇的势力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朝廷的核查和舆论压力。
他们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将矛头首指长孙无忌,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被迫加快自家内部的清理步伐,以免被抓住更多把柄。
数日后,来自关陇、京畿、河东各处的快报陆续送达。
内容大同小异:清丈完成,新租己行,佃户安定,无敢阻挠。
附带的是厚厚一叠清理出的隐匿田亩清单和庄头管事们签字画押的保证书。
管家恭敬地将汇总文书呈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随意翻了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怎么说?”
他淡淡问道。
“回禀老爷,各位大人均言,所到之处,清丈彻底,新租执行无误,佃户称朝廷恩典……不敢有虚言。”
管家谨慎地回答。
长孙无忌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
清丈减租的“投名状”,他以一种比崔家更强势、更具政治杀伤力的方式,交了出去。
接下来,该是收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