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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主卧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喧嚣,也隔绝了“星河慈善之夜”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暴余波。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安神香薰的淡雅气息,混合着消毒水和一种新生的、属于婴儿的、极其微弱的奶香。巨大的空间里,只有生命监测仪器发出的、规律而令人心安的滴答声。
林溪靠在宽大的、如同云朵般柔软的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连续数小时的艰难分娩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此刻连抬一下手指都显得无比沉重。她微微侧着头,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床边那个透明的恒温保育箱上。
箱子里,一个小小的、裹在柔软棉布里的生命,正安静地睡着。皮肤还有些微红皱褶,像只脆弱的小兽,但呼吸平稳,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是她和沈聿修血脉相连的证明,一个在风暴中心诞生的、承载着无数复杂期望的生命——沈家未来的继承人之一,沈星澜。
保育箱旁,沈聿修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己经很久了——微微俯身,双手隔着保育箱的透明罩子,虚虚地拢着里面那个小小的生命。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阴影,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的疲惫痕迹。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与往日的冷硬、掌控、甚至强势宣告时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带着巨大震撼和不可思议的……柔软。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着保育箱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里面翻涌着初为人父的狂喜、后怕、无措,以及一种沉重到无法言喻的责任感。
时间仿佛凝固。房间里只有仪器声和婴儿微弱的呼吸声。
林溪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缓缓移到沈聿修专注得近乎凝固的侧脸上。看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那份笨拙却无比真实的柔软,一种奇异的、混杂着酸涩与暖意的情绪,悄然在心头弥漫开。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她荡平一切污秽、在万众瞩目下强势宣告主权的男人,此刻,竟像一个初涉世事的少年,被一个如此脆弱的小生命完全俘获。
就在这时,保育箱里的小星澜,似乎感觉到了父亲那灼热的、无形的注视,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小小的胳膊,发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嘤咛。
沈聿修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凑得更近,隔着透明罩子,目光更加灼热地追随着那微小的动作。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林溪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这近乎神圣的寂静,“他动了?”
沈聿修这才如梦初醒般,猛地转过头看向林溪。他眼中的震撼和惊喜如同星火燎原,瞬间点亮了他疲惫的面容。他几步跨到床边,单膝跪在厚厚的地毯上,视线急切地与林溪齐平,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他动了!林溪!他刚刚动了!他对我动了!”
他的话语笨拙而首接,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纯粹喜悦。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轻轻覆盖在林溪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那滚烫的掌心温度,传递着他此刻汹涌澎湃的情绪。
林溪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狂喜,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再看向保育箱里那个安静的小生命,一股巨大的、带着暖意的疲惫感席卷了她。她反手,极其微弱地回握了一下沈聿修的手。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沈聿修的身体再次一震!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向林溪苍白的脸,眼中翻涌的情绪更加复杂——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有对她承受痛苦的深切心疼,更有一种因她这微弱回应而升腾起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暖流。他收紧了手掌,将她冰凉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给她。
“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一种近乎哽咽的郑重,“林溪……谢谢你。” 这声“谢谢”,沉重如山,饱含了千言万语无法承载的情感。
林溪闭上眼,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没入鬓角。是疼痛后的释放?是尘埃落定的茫然?还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与身边这个男人因这小小生命而彻底绑定的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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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云顶这座精心构筑的堡垒里静静流淌。林溪的身体在凯瑟琳博士团队和月嫂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缓慢恢复。撕裂的伤口依旧疼痛,产后的虚弱如影随形,但她能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点回流。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躺着,目光追随着那个被沈聿修命名为“星澜”的小生命。
沈聿修彻底推掉了所有非核心事务,将办公地点搬到了云顶的书房。他的生活节奏被彻底打乱,围绕着林溪和那个小小的保育箱运转。
他会笨拙地学着月嫂的手法,在凯瑟琳博士的严密监控下,隔着保育箱的罩子,用消毒棉签极其轻柔地触碰小星澜的手心脚心,感受那细微的触感,每一次都屏住呼吸,眼神专注得如同在处理价值百亿的并购案。
他会守在林溪床边,在她因伤口疼痛而蹙眉时,第一时间按下呼叫铃,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沉默地传递力量,首到医生或护士到来。
他会在深夜,当林溪和孩子都沉沉睡去后,依旧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只是,他的目光会不时地飘向保育箱和林溪沉睡的容颜,冷硬的侧脸线条在那一刻会奇异地柔和下来。
他甚至开始阅读那些曾被他不屑一顾的育儿书籍,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仿佛在研读最艰深的商业报告。
林溪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强势、冷酷、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被一个不足月的小婴儿彻底“驯服”,笨拙地学习着如何做一个父亲。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看着他每一次靠近孩子时那份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虔诚……